望着钟煜和他身侧年轻武将上马的身影。
谢寰牵着马绳,在底下调侃道:“殿下声势浩大,弄那么大排场,要不是开道上没撒些红玫瑰瓣,我都以为你要十里红妆娶了谁。”
钟煜勒了绳,瞥过去,笑道:“你胡说八道。”
“你嘴角上的笑可不自觉没停下来过。”谢寰不以为意,“传闻不如一见,你这捂了两年的先生,今日终于在全城面前露个真容,这不得比殿下你下聘还热闹。”
“谢小将军。”兰陵弯眼一笑,答,“你再和哥哥说下去,让先生等久了,我哥哥可不搭理你。”
“我先生此番回来,是为大赵出征。”钟煜回首望了两人一眼,落下马鞭,“聘他回来——是我之幸。”
叱声落下,马上的人已疾驰而去。
从城门口到皇城内,官道大开,清扫得极其干净,几乎要将这石板清出雨天后才有的清晰痕迹。
前路无一来人,一眼可以望到宫墙。
钟煜从西域离开,和沈怀霜说给他两天的时间,沈怀霜本以为钟煜是要在宫内安置一番,却没想到,钟煜竟然弄了那么大排场。
官道上,马蹄声嘚嘚。
夹道相拥,官道上一人策马而来,打马声快且干脆,来人还未曾反应过来,那一骑已疾驰远去,像道黑金色的风。
踏雪马抬前足而起,行至官道口。鬃毛在日光下飞扬,嘶鸣声后,马匹上的青年持缰而下,他勒了缰绳,翻身下马,行至沈怀霜面前,掀了衣袍,单膝跪在地上。
钟煜行了一礼,长剑剑鞘与长靴相撞,青年声音朗朗,道:“恭迎先生回城。”
礼服在日光下晃目,青罗为表,蟒纹与金银纹交错,华也,贵也。
沈怀霜来不及扶起他,钟煜带着白日琅琅的魄力,对他欠了欠身,又行了一礼道:“这一礼还先生当年入城时的恩情。”
沈怀霜再伸手:“哪那么多规矩,你起来。”
“我知道先生不喜欢在禁庭中留着。”钟煜再起身时,托起了沈怀霜的臂膀,带着他,朝官道上走去,“我先带你走,再带你去城中逛逛。”
两人身量差不多,并行走了一会儿,各自有风骨,不像是太子和少师,更像是一对寻常的江湖客。
钟煜道:“先生想看我穿礼服,你看到了么?”
沈怀霜低头一笑:“看到了。”
他又抬袖,取出了一块金印,朝钟煜递了过去:“早前这东西不是你要我替你收着,如今,我把它还给你。”
这块玉留在他身边已经有了七年。七年时间,足足占据一个人命中的十分之一。
那块皇子印他几年都贴身收着,金光四溢,焕然如新。
钟煜低头望了眼,却抬手合过沈怀霜的指尖,还了回去:“我的印,你用便是。”
沈怀霜手背上和掌心的金印在升温,掌心四方棱角触到了他的手,四四方方。
他拒绝道:“招摇。”
钟煜无甚所谓,只道:“你若不想用它,就带这块。”
掌心一沉,沈怀霜低头看去,手上多了块腰牌
腰牌该是浮雕的金牌,但这块腰牌却选了翡翠,质地偏蓝,透而亮,薄光如水,日光下透着薄薄的光。
腰牌正面刻字,大赵太子少师令。
背面刻了画,却是竹柏下,立着一个读书的人。读书的人背上落了把剑,剑尾挂有剑穗,像是为书中着迷入神。
沈怀霜低头看了很久,目光落在那幅画上,长久没有挪动,他伸手摸索了下。
在那短暂的须臾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某处时间停留了很久,沈怀霜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起伏,却把它收了起来,又像藏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