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钟煜喊他,沈怀霜抬起眼梢,回过头,反问:“你不喊我先生了?”
这一双眼朝钟煜看去,眼底清明消散了些许,晃了一圈水光。
钟煜莫名滞了一瞬,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原来的话乘风而去,待神魂归位了,才改口道:“先生。你在崐仑住得可好?”
“你呢?在崐仑过得好不好?”沈怀霜适应了日头,徐徐抬头,笑了下,转过身,示意钟煜随行与他走一段,“我听闻你弃了入门择师的机会。”
如此距离闲谈,两人像是一对旧友。
但若较真算一算,他二人即使是朋友,也是忘年交。
钟煜放缓脚步,手摁在佩剑上。
天边白鹤长鸣,载着同与沈怀霜捉妖的李氏兄弟,飞过崐仑群山头。
话就在嘴边,讲说不说。
沈怀霜:“除去三大宗,崐仑还有很多旁系,炼器,铸灵,既然来这一趟,不如多出去走走瞧瞧,不拘泥所学是什么。你可有中意的门派?”
钟煜才走了两步,停下步伐。
沈怀霜看过去。
他与钟煜他停在台阶上,鸦青色黑衣与天青色淡袍相对。
“我想随先生同行。”
他抬头看向又长高了些的少年,恍然发现,哪怕仅过了这些日子,钟煜好像也比之前要高上一些。
沈怀霜不是没想过钟煜会说这话的可能,只是事先并不对此抱有预期,亲耳听到时未免诧异。
不知是具体哪件事触动了钟煜,让他笃定了如今的想法。他这开班授课的消息传递下去,教授的却是捉妖的诀窍。
刀光剑影下走过,流血,断骨也是常见事。
考核尤其难,起码都要在筑基以上。新弟子完全靠之前打的底,能在崐仑努力的时间最长不过三个月。
钟煜要入下门下,并不容易。
云鹤成排飞过,长长孤鸣,朝崐仑山头俯冲,如天边白云落地。
沈怀霜看着钟煜,应道:“这一道多歧途。拿出你当时入崐仑的劲头,可以一试。”
“还有一个问题,我要问你。”沈怀霜又道。
“三个月筑基。”
“子渊做得到么?”
第14章 书阁夜会
三个月筑基,做得到么?
这句话回旋在钟煜脑海里。
落了堂之后,他在演武场上停留很久,汗水顺着鼻尖往下落。
拉弓、射箭,挥剑、聚气。
这过程枯燥,周而复始。
那些贴着符箓的靶子都变得模糊,移动时如层叠的影子,只有靶心上的红色夺目,像要时刻流淌在地上的红。
钟煜墨黑色的武服被汗水浸湿, 剩下的学生零零散散,天边淡云聚散,快近夜时,灰蒙蒙的一片。
他站在洗脸的清泉旁。
水珠从竹管里面流淌,条条缕缕地落在手背上。
钟煜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掬水,不知道是清水,还是汗水都混在他面上,齐刷刷地往下巴上滴落。
大片水渍停留在喉结,他抬起臂膀,擦去之后,又对着清泉里的倒影紧了紧自己的头发。
少年旋身,收起了弓箭,又往书阁而去。
崐仑美名在外,一天课业也在仙门之中最为繁重。
偌大一个演武台齐齐站满弟子,马步一扎就是半个时辰,扎得稳就要挑着水继续扎。白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