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如古刹敲响了清水铃,周围竟是声音也无。
沈怀霜徐徐开口道:“我这课上也不论师生,谈玄论道的目的不在于说服谁,今日第一课,至多是分享,诸位不如都说说如何看这'清谈'。”
底下响起了交接声。
有人忍不住,真就站了起来:“求师叔解惑,这清谈课是闲聊么?”
沈怀霜面带微笑:“口若悬河可以,言语争锋可以,但是清谈不是散聊,有诸位关心的道,也有生死,动静,圣人有情或无情。有辩驳,有你来我往,才有意趣。”
人又问:“师叔,若我将这清谈和辩驳,有何区别?”
“清谈交流为重,求同存异才是真。”一问一答间。沈怀霜言语中气势如洪涛,全似不如他面上那般风轻云淡,“诸位可有听闻白马非马之辩?辩驳,要讲人话。通俗易懂。二要辩得有所方向,如拆解之姿,直击漏洞。”
“清谈有辩驳,却非力压,必须争个输赢。意在辨伪存真。”
沈怀霜一一说着,面上看似随心所欲,内容却不松散,时不时抛一两个问题回去,台下那群学生就像被激起了千层浪,勾得兴致盎然,神色向往。
这第一堂课,无非是让人大体领略“清谈”。
自然,分享清谈不仅是为了那场论道会,修真虽要练道,人活世上却要靠一张嘴。
怎么说、会不会说,很重要。
沈怀霜这么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有幸领略过某人说话的本事,这人会讲话,但一般耐不住太久,就会言语藏锋。
沈怀霜望向台下巡了一圈,离台八丈左右的位置,正瞧见了张极熟悉的面孔。那人的一双眼睛漆黑,近乎不可逼视。
钟煜手上勤快,已书写满了整整五页,此刻停了笔,抬头看去,眼神中像藏着将说未说的话。
沈怀霜微微一笑,挪开那道视线。
他在这里看到钟煜,好像有些出乎意料。
“我们继续。”
“师叔,可否为我等解惑飞舟遇赤鬼一事?”
沈怀霜收敛笑意:“飞舟一事,有魔修盯上崐仑弟子的可能。”
众人呼吸一停。
世人都说修真界蛮荒,杀人夺宝,穷凶极恶大有强抢之徒。
魔修更是修真界最底层的存在。
它这一道是反寻常修真的路数,和鬼道、修罗道截然不同。
后者只是修真路数凶险的正道。
前者多半是杀人夺舍,抢人修为的邪门外道,放着好好的修真路数不走。
夺舍阵法。
阎罗狱。
……
这些都是魔修想出来的招数。
按理来说,他们不成事。
中原灵气复苏不久,少有元婴修士,更不论化神。
修道的人自己都还没弄清楚,这路数怎么走,遑论这魔修。
“魔修一事尚未盖棺定论,此事再议。”沈怀霜担忧弟子忧心太多,调转话头。
“诸位不妨就魔修一事辩驳。”
这堂课一个时辰,这点时间就算掰碎了,再细细地咂,对崐仑学子都不够用。落了堂,众人依旧意犹未尽,难得没急着离开,还在台下交头接耳。
沈怀霜握着传讯镜,出了正门,外头日光正好,白晃晃的,一出门竟需眯一眯眼,原本想着传讯镜里捉妖一事。
沈怀霜尚在适应日光,阳光刺目,眼前所见忽然黑了一下。
“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