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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余温

烟缓缓燃到第三支的时候,卧室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很轻的一记,将满室阒寂打碎。

司嘉趿着拖鞋走出来,头发有点乱,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但不妨碍她和沙发上的男人对视上。客厅的窗帘半拉,月色如水,缠绕着他指间青白的烟灰,苟延残喘的一缕,猩红映着他的瞳孔,随即被陈迟颂彻底捻灭在烟灰缸。

她朝男人走了两步,到跟前,陈迟颂微微仰颔,看着她,像是知道她要说点什么,率先开口道:“我没抽。”

他答应她的,要戒,要长命百岁。

司嘉闻言不置可否,俯身伸手环住他的脖颈,陈迟颂就顺势把人往怀里一拉,抱到腿上,然后在四目相对里看着司嘉低头。

她用唇很轻地贴了下他的。

触感微凉,无关欲望的一个吻。

看样子仅仅是在检查他唇齿间有没有烟味。

得到满意的答案她就撤离了。

但揽在她腰后的左手紧了紧,陈迟颂转瞬抬右手又把人摁回唇边,把刚刚那个吻又延续了十几秒,占够了便宜才松开她,低笑着问:“渴了?”

凌晨那场性/事的后劲还在,司嘉调整着呼吸白了他一眼,没否认。

陈迟颂仍笑着,仍抱着她,站起来,双臂改为托住她的臀,就跟抱小孩似的,毫不费力地往厨房走,倒了杯温水,喂她喝完,直接把人抱回卧室。

一室烟味很快被隔绝在房门外,房间里开着加湿器,空调在恒温运转着,柜子上是司嘉前两天换的香薰,馥郁的木质香,混着两人身上同一种沐浴液味道,似能抚平所有不安。

床头的台灯很快被陈迟颂关掉,视线陡然变昏,他照常不误地把人搂进怀里,低声道:“睡吧。”

薄被搭在腰上,那儿还横了条男人的手臂,很紧,眼睫因而垂了垂,直到这一刻,司嘉也没问他刚才怎么一个人坐在客厅,又在想什么。

她只轻嗯一声,抬手拥住陈迟颂,也不嫌热,整个人近乎埋进他的怀抱,他的温暖,他的气息都让她无比贪恋,而她难得的依赖也让陈迟颂有点意外,在黑暗中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细小的弧度,但谁都没说话,无声地温存缠绵。

直到耳边复又传来绵长的呼吸声,陈迟颂低头亲了亲司嘉的头发。

那本相册,他原本这辈子都不打算给她看的。

当年她一走了之,什么都没留下,唯独留下一座困守他的迷宫,他愤恨,他不甘,他再次经历了一次被人狠狠抛弃的噩梦。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挣扎求生也是。

少年人的痛苦好像总是惊天动地,在跨入成年人的门槛上,他那一页的注脚一片灰败。孤注一掷地建立嘉颂,他也并非圣人,所以只能在一次次输赢博弈中,擦着一败涂地险胜,最初那几年,外人眼里顺风顺水的他,不过虚有光鲜的外壳,其实内里早已贫瘠不堪。

他不是没恨过她。

没有她司嘉,多的

是女孩儿喜欢他,她凭什么这样对他。可烟抽过,酒酗过,眼红过,那些所谓的恨意全都清晰地反作用于他,让他意识到——()

他根本忘不掉她,他还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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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那座迷宫终于崩塌,他弯腰把那些碎片捡了起来,重塑了一个曾被她丢弃的自己,然后捧到她面前,无声说一句,司嘉,看,我原谅你了,就算你不回头也没关系。

反正我永远在你身后。

-

夏季的日出都升得很早,等司嘉眼皮微动,将醒未醒的时候,窗帘外已经天光大亮,热浪宛若要透进来,灼烧着空气中涌动的细尘,她没睁眼,手指微蜷,下意识地循着陈迟颂的方向伸去。

她摸到了他的头发。

大多数是寸硬的,他抱着她的时候,司嘉很喜欢把手插进他的发丛里,只有后脑勺稍短的那部分,像柔软的毛刺,带着头皮上的温度,传到她的指尖。那种感觉很奇妙,司嘉有时候会克制不住地揪痛他,陈迟颂就会狠狠箍紧她的腰,埋头在她肩颈上又吸又咬,印下粗暴的吻痕。

另一只手撑在了陈迟颂的胸前,隔着一层很薄的短袖布料,他的心脏仿佛就在她掌心跳动般。

男人的胸膛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给女人安全感的地方。

司嘉往他那儿又挪了点,还想再赖会床,但下一秒陈迟颂抓住她的手,男人刚醒的嗓音显得格外沙哑低沉:“要摸就摸这里。”

话音落下,掌心随之触到的蓬勃热度让司嘉不由自主地颤了下睫毛,手也一紧,眼皮跟着掀开,就这么直直地对上陈迟颂黑沉的眼睛。

“我要起床了。”司嘉边说边推他,结果被陈迟颂一把按住欲抽的手腕。

两人贴更近,陈迟颂不放她走,偏头含住她的耳垂,诱哄似的道:“老婆,先帮我弄弄。”

末了还老神在在地说这叫礼尚往来。

司嘉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门子礼尚往来,眉眼一敛纠正他:“昨天晚上我又没让你弄。”

陈迟颂对此不以为意地挑眉,“你不爽?”

“闭嘴。”司嘉抬眼瞪他,手上的动作也不太温柔起来,换来陈迟颂轻嘶,她才得逞地笑出来。

盖在两人身上的空调被很薄,在一室明亮光线下,清晰可见里面一上一下的微弱起伏,在窗外蝉鸣一声高过一声的噪音里,男人的闷/哼也难掩。

十几分钟后司嘉推开神清气爽的男人,有些嫌弃地转身,去够床头柜上的纸盒,擦着手心清透微白的稠液。

陈迟颂见状又捞过她,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唇角,然后把人一起带进浴室洗漱。

偌大的镜子前,司嘉刚往杯里接满水,陈迟颂就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顺势递到她手边,司嘉看他一眼,轻轻勾了勾唇。

陈迟颂问她笑什么,她说没事。

牙膏是薄荷味的,在齿间搅动着,清冽一如身后这个男人的气息,不管过去多少年,还是那么干净,那么令她心动。

她净高一米七,可站

() 着也只堪堪够到陈迟颂下巴那儿,遮不住他的脸,陈迟颂右手刷牙,左手撑着盥洗台边缘,从镜子里看,完完全全是一副把她拥在怀里的样子,两道影子在地上重叠。

收拾完出门是九点左右,周末街上人不多,馄饨店里刚送走一波早高峰的食客,老板正擦着桌子,闻声看过来,忙招呼两人找空位坐,让他们先看看要吃什么。

司嘉点了两碗鸡汤馄饨,不要葱花。

后厨动作麻利,没一会就端上了桌,司嘉也确实饿了,昨晚本就吃得不多,再加上运动量还大,以至于吃得有点急,第一口被烫到,惹来头顶一声闷笑。

司嘉抬头,对上陈迟颂的眼睛,他不加遮掩地笑她,边笑边摇头,然后起身去旁边消毒柜拿了个小碗,又把她面前下不了口的馄饨挪到自己跟前,用勺子盛出半碗,才推回给她,“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说完又仿佛想到什么,他重新站起来,这次迈向的是收银台旁的冰柜,开合间遇热液化的水珠顺着玻璃壁挂下来。

而就这档口,老板手里的活儿干得差不多了,抬手用搭在颈间的白毛巾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见状抽了把椅子,在两人过道对面的桌边坐下,端详了几眼坐着的司嘉,又瞅向不远处的陈迟颂,一抬下巴笑呵呵地搭上话:“姑娘,这你哥哥呐?对你可真好啊……不像我家里那两个,成天吹胡子瞪眼的,跟有仇似的,一点儿不让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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