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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温度

目的地是洛杉矶。

*

回程的车上,路栀靠着椅背想睡一会儿,但没睡着,又看了会儿窗外,这才转过头问他。

“你跟爷爷谈的工作是下周的吗?”

他现在倒是没在车上抱个笔记本了,闻言抬了下眼尾,像是意外她会问这个:“嗯。”

“很重要?”

“算是。”他说,“他这两年基本不插手公司的事了,这还是第一件。”

路栀噢了声:“什么事儿啊。”

“收购一家美国的院线集团,作为融盛的全资子公司运营筹划,”他尽量以她听得懂的方式陈述,“因为是全球第三大影院,所以复杂一点。”

“怎么了,”他说,“你还是第一次对我的工作这么感兴趣。”

她摇摇头说没事,“就,问问啊。”

她其实想问怎么谈,可又觉得这算不算商业机密,所以没再问。

可能也没她想得那么复杂吧。

路栀撑着脸颊看窗外,夜色不知何时笼下来,路灯下一团连接一团的起伏灯影,这个点习惯堵车。

有忽远忽近的鸣笛声,和沸腾人潮的熙攘声。

傅言商说:“你呢。”

“嗯?”她出神地转过头,“我什么?”

“为什么想要做游戏?”

……

都没人问过她这个话题,也许以后这个游戏做成功了,或许会有人采访,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她呼吸轻了一拍。

“因为小时候经常玩,又觉得我想玩的那种没人做出来,所以就自己做了。”

这说的是实话,但因为一笔带过显得简短,是回答的人刻意省略了很多因果,听起来就像个陈述句,没什么感情。

她知道他能听出来,但他只是嗯了声,没再问。

后排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挡板已经被调下去,能看出前景窗上,天气开始下雨。

路栀又开口:“小时候我经常……不听话,我妈总是关我禁闭,我房间又很大,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置身事外但是——我小时候真的好讨厌那么大的房间,什么都有,不出门也可以在里面完成一切,所以大人也显得顺理成章。”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很无聊,没有办法,但作为惩罚又没有人会来陪你,所以只好玩游戏,那时候的游戏其实都是竞技比较多,很少有人会关注游戏体验感,也就是情感陪伴。通俗来说,就是带来的一切感受都很短暂,只要关掉游戏,游戏里的东西不会给现实的人留下什么。”

“那时候就在想,如果有一个游戏,能让我短暂逃离现实之后,即使再次回到现实,也还是可以被治愈,就好了。”

她说:“所以后来学了游戏专业,也是背着我妈填的,她那时候对我太放心了,完全没想到我会报这个。”

“可惜那时候我都长大了,”她笑笑,“她也没办法,不过还是跟我生了一年的气,后来我答应联姻,她才好一些。”

他没问是什么好一些。

是对她的态度,还是对她的放心程度,还是关系?他都没问。

路栀以为他睡着了没在听,转过头时才发现他在看着自己,他有双太洞悉一切的眼睛,这导致她有时候没法和他对视。

她揣着一个又一个秘密,她不想太快被人读清,这是她的安全区域。

在他启唇开口前,路栀率先打断:“讲点别的吧——我不想说这个话题了,好么。”

“好,”他说,“抱歉。”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他都没做错什么。

她将此刻短暂的心情不好归结于雨天,然后说:“明天也有雨吗?”

“这周是梅雨季。”他说,然后在后排握住她被风吹得有些冰凉的手,捏了捏,又松

开,“晚上吃什么?”

话题就这么被带过去,在外面折腾了一圈,终于回到家,她长长舒了口气。

箱子被清空,行李放到台面上,等着阿姨明天来收,路栀从拉链袋里拿出几l本书,放到床头。

长途旅行回归后适合放松,她打算泡个澡,但今晚浴缸出了些问题,只好转战五楼的木桶温泉。

放水需要一点时间,她洗完澡后出来,发现傅言商已经坐在床边了。

亮着灯的电脑被他搁在一边,看样子他正准备办公,但有什么事打断了他,路栀视线挪过去,是她买的书。

他问:“怎么突然买这个?”

“当时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我给你选几l本。”她说的是刚出差第一天,他在酒店留了本《玫瑰圣经》的事,“结果后来刚买回来,你也来了。”

……

知道他养花,她买的都是一些植物和花卉相关的,中间还给他介绍:“这本的作者你可能不知道,是个微博上还挺火的植物学家,还有个很红的表情包;这个是一些植物图鉴,主要看画面的;其实热门的花都有相关的合集书,但是我没买,之前打算买月季来着,后来一想,不知道会不会也像玫瑰专辑一样被你冷落——”

她问:“你喜欢什么花?”

“你说呢?”

路栀:“我怎么知道。”

“……”

她从他身前抽出一本书,精细地讲述了自己挑选的全过程,末了道:“你有空看吧,我先下去了,阿姨和我说水放好了。”

“去哪?”

“泡温泉。”

……

温泉和桑拿房在同一层,远一点还有泳池,路栀围着浴巾上楼,阿姨已经帮她放好了水,还加了牛奶和花瓣。

绕着木桶一圈,向内的位置有椅子,路栀在边沿坐下,仰起头,将脑袋搁在桶边,又想起那张机票。

如果他23号要走,为什么不和她说。

没一会儿听到脚步声,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来了,她换了个方向趴着,蒸了一会儿后才睁眼。

路栀:“过几l天我可能也要出差。”

傅言商看她:“又去哪?”

加了牛奶的温泉水半透明,被一层干花瓣盖着,看不清下方暗涌。

“游戏到时候可能会做一些少数民族主题的,画卡面会比较好看,我要去苗族和一些少数民族看看。”

她想说,你不是也忙吗。

正好各忙各的,我也有好多事情要做。

“……定了?”

“不知道,看我心情。”

房间有排风系统,并不会闷,她心猿意马地趴在池边,碎发掉落在颊边,脸颊被热水蒸得发红。

傅言商:“累了?”

她觉得这像在问废话:“你出去一趟不累吗?”

颈后覆上只手,带着热水的温度在她颈后缓缓地捏,路栀不是很想理他,把头撇过去一边:“干嘛。”

“不是累?给你按按。”

这按摩理所应当被她当做致歉,虽然她知道,傅言商并不知道她现在正在生闷气,但是姑且就这么理解吧,她会高兴一点儿。

按着按着就被抱到了他身上,他问:“哪天走?”

“还不确定。”

“确定一下。”

“……”

“你是有什么事要趁我不在的时候做吗?”

“说反了。”

“……”

她下意识直起身,但水面很低,一起身就会跳出水面从而走光,于是她只好又弯下去,拒不配合地歪过头,然后被他掰正。

“怎么了,”他说,“一副我惹你不高兴的样子。”

她不吭声。

“我这么配合还不高兴啊?”他说,“上回也就加了三分之一,不舒服了?”

靠得很近,几l乎鼻尖对着鼻尖。

“不是。”她闷声。

有水珠溅到她下巴上,他抬手抹掉,但忘了自己手上也有水,越擦越乱。

“那最后三分之一,宝宝自己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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