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鹤春知道自己会死,知道会难受、会被困在这红尘里不得解脱……可数不清的磋磨苦痛,到时鹤春口中,只剩这样一句。
“我把你丢下了?”
时鹤春看他一会儿,低下头,摸了摸手腕:“
可真糟。”()
秦照尘抬手,轻轻摸他的睫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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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秦照尘说,“时大人,我们过了一辈子好日子。”
时鹤春还不知道他能把“时大人”叫得这么动听。
时鹤春也不知道,什么叫“好日子”——从很久以前,时鹤春就不再做这种白日梦了。
可大理寺卿老实,大理寺卿迂直,大理寺卿生性不会撒谎。
时鹤春攥住他的袖子:“真的?”
“真的。”秦照尘说,“我们七十岁致仕,四处云游赏景,走累了就买了个院子住下,种种花、酿酿酒,活到八十五岁,无病无灾,你比我早走了一日。”
时鹤春瞪圆了眼睛,他这么敢想的人,都没想过这么好的白日梦:“就这样?那你也至于……”
“早走一日,你吓到我了。”秦照尘说,“整整一日,时大人,我睁开眼睛没有你,闭上眼也没有。”
时鹤春平白接了梦里一口锅,又委屈又不想扔,清着喉咙,压美滋滋乱飞的嘴角:“不就一日?你这人小肚鸡肠……就为了这一天,你就想辞官?”
秦照尘说:“是。”
时鹤春:“……”
大理寺卿敢作敢当。
时鹤春憋了半晌,笑得浑身疼,胡乱揉眼睛:“行行……那我给你赔个礼。”
“知错了,秦大人,不该扔下你整整一天。”时鹤春哄他,“别生气了,这回咱们两个一起走,生同衾死同穴,你当个青史留名的好官给我争争气,等咱们去了地府,我也威风威风。”
时鹤春抱着大理寺卿,好脾气地晃着哄:“行不行?”
秦照尘定定看着他。
时鹤春从没这么高兴,聪明绝顶的时大人,不带脑子似的信了他的话,眼睛晶亮,脸上的笑压也压不住。
“谈笔生意。”大理寺卿说。
时大奸佞的眼睛唰地睁圆——出息了!莫非真有这么场梦?!
堂堂大理寺卿学会了谈生意!
“……”秦照尘假装没看见时鹤春的表情,收拢手臂,把人捧进怀里:“我搬过来。”
时鹤春觉得不太妥:“可——”
“让他们说。”秦照尘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随便怎么说。”
秦照尘说:“没得商量,时大人,你得让我跟着你。”
时鹤春怔忡半晌,张了张嘴,没说出声,只是笑了下。
很短促、很轻的笑,像是从没想过这么个可能性,又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反驳起。
“行……”时大人摇摇欲坠端着架子,“行吧,还有吗?”
大理寺卿低头,在跳跃的烛火里,很不熟练地重新亲他。
要么说时鹤春的脑子聪明,用不着说,一盏茶就悟了,举起只手:“教,教,我教你,教你亲我……”
时鹤春扑腾着,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口气喘,看着近在咫尺、放肆轻薄施主的小师傅,看着那双眼睛微微动了下,淌
() 出柔和到烫人的东西。
“干什么……()”时鹤春小声嘟囔,他去亲秦照尘的眼泪,“这么高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这么高兴的事。
……不争气。
好好的,哭什么哭。
秦照尘低声认错,攥着袖子,一点点擦拭时大人湿漉漉的脸,把涌出来的水汽都细细拭净。
时鹤春憋不回去眼泪,气急败坏,颐指气使惯了的时大奸佞很不讲道理,咬着大理寺卿的肩膀,不管不顾使力气。
“我难受。”时鹤春说,“我手疼,脚疼,哪都难受,睡不着觉,秦照尘,你每天都要被我折腾,大理寺卿亦未寝。”
大理寺卿摸他的头发:“好。”
“疼的地方,我给你揉。”秦照尘轻轻亲他,“我不睡,我们一直在一块儿,难受了就踹我。”
时大人眼泪横飞,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话:“我要欺负你了,秦大人,你这是引火烧身,我是奸佞,我要欺负你了。”
秦照尘决定用接下来的一两年,慢慢和时鹤春讲道理,告诉时大人,他不是奸佞。
时鹤春是人间第一流。
这道理不好讲,时鹤春认定的事就很难改,但慢慢来,他们有很多时间。
很多好日子。
“施主。”秦照尘轻声说,“我们去过好日子。”
他们一起的好日子。
无关世道,跟世道没一点关系……他们两个的好日子。
没人能把他们分开,不会再有了。
同衾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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