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外卖员,那是——草草草!先别开啊!!”
严璟来不及阻拦,眼睁睁地看着郁白随手按下了门把。
咔哒一声。
门开了。
楼道里幽暗的光线霎时流泻进来。
郁白抬起头,猝不及防地跌进一片幽蓝的海。
于是他轻轻咦了一声,面露惊讶:“小谢?”
与此同时,全场最急的肌肉男心下一横,爆发出一种壮士断腕般的勇气,一把搂住了旁边的朋友,然后才敢看向门外的来人。
严璟:“嗨,谢哥!这我对象!”
郁白立刻被这句石破天惊的发言吸引了注意力,回眸望去,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突然当众出柜的另一个当事人却来不及感到惊讶。
在房门打开的一刹那,他就一种已经深刻进灵魂的恐惧气息笼罩了。
郑知宇看见那个陌生人的面孔半掩在阴影里,被泾渭分明的光影雕刻得异常深邃冷峻,微卷黑发与白皙皮肤之间,最浓郁的是一抹蓝,几乎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人。
因为那双独特罕见的灰蓝色眼睛,正漠然地望向他们,里面没有一丝常人应有的感情。
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冰冷。
被浸在这道目光里的人,仿佛跨进了一个没有尽头、也无法逃脱的冬天。
万物都无所遁形。
遍体生寒的郑知宇下意识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脖子,只觉得那种不明来由的窒息感又涌了上来。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郁白见严璟像傻了一样不说话,只好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门口的男人:“你要进来吗?”
他不知道谢无昉为什么过来找他,总之先进门再说。
被酒精支配的人类已经忘记了早些时候,自己对待眼前人的复杂心情。
紧张是什么?
不存在的。
郁白开口之后,男人冰冷的神情依然没有变,只是眼眸深处多了几分柔和。
而后方的严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大喘气道:“那什么,既然谢哥来了,那我们俩就先滚……呃,先走吧!”
郑知宇面色苍白地咳嗽了好几声,回过神来,才从严璟的话里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有些难以置信地在两人之间流转。
不止是朋友和邻居吗?
“他是——”
而他的猜测没能说完,被一道冷然的声音打断。
“你们该走了。”
话音平淡,却有种不可抗拒的威慑力。
本来要说话的郁白怔了怔,更认真地盯着眼前人看。
他觉得今晚的谢无昉有些不太一样。
就像彻底褪去了往日温和平静的伪装,变得不加掩饰。
即使是在他面前。
闻言,严璟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拽着仍云里雾里的郑知宇往外狂奔:“我们现在就走!拜拜谢哥,你好好照顾小白!”
动物般的直觉告诉他,这是逃离危险的最后机会。
“等一下,为什么——”
这次严璟没有再给他说废话的时间,凭着一身蛮力,硬是把人一路拽进了电梯,看到轿厢开始徐徐向下运行,才敢松一口气。
“我靠我真的救了你一命!”一身冷汗的严璟靠在轿厢扶栏上,心有余悸道,“那家伙今天好恐怖!”
“比上回他差点弄死我那次还要恐怖!这次怎么连装都不装了!!”
楼道里回荡着急促脚步声的残响,声控灯悄然熄灭。
郁白一脸愕然地看
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半晌,他困惑地挠了挠头发,喃喃道:“严璟怎么怪怪的。”
他想了一会儿,又抬起脸看向谢无昉,小声说:“你好像也怪怪的。”
谢无昉轻声问:“你害怕吗?”
明明是疑问的语气,话音里却没有丝毫忐忑。
“不怕啊。”郁白果然摇摇头,“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胆子总是很大。
垂眸注视着他的男人眼中,便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就算你害怕,也没有关系。”
这句话轻得几乎像一个幻觉。
郁白没有听清,楼道里浮动着朦胧的雨声,他俯身去关门,随口问:“你说什么?”
他攥在手里的玻璃杯,随着动作晃了一下,灯光照耀着散发出微辛气味的酒杯。
“诶……!”
当杯里的啤酒差一点就要泼洒出来的时候,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及时接过了玻璃杯,稳稳地固定住了突如其来的摇晃。
异于常人的冰凉体温覆过他温热的手背。
“……好险,我都忘了手里还有杯子。”
郁白顺势松开手,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今天不小心喝了一点酒,但是我没有喝醉,真的没有。”
他关上了门,屋外的杂音骤然消弭。
而身边的男人拿过了杯子,面色平静地将它放到一旁。
玻璃杯底轻叩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晚的灯光穿过澄黄酒液,折射出迷离光晕。
他淡淡地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