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放多久了,不吃了。”切好的苹果都氧化了,他将果盘端走,搁到一旁,而后将保温餐盒摆上餐桌,“该晚餐了。”
往常靳时跃已经夸张到要给她亲手喂饭的程度。这一次孟璃非常自觉地下床,麻溜儿走到餐桌前坐好。
打开餐盒,一个菜接一个菜的摆好,每天都各种营养膳食,都不带重复的。
靳时跃将她的碗筷放到她面前。
“谢谢......”
话音还未落,伴随着一个无意间的抬头,她忽然注意到靳时跃的脖子。
“你别动。”她猛地抓住他的胳膊。
靳时跃果然不动,非常听话。
也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反而还恨主动地弯下腰,朝她靠近,让她能够看得更清晰。
随着他的靠近,孟璃的确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颈侧有了一颗青色的痣。
是他曾经那颗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孟璃盯着这颗痣,“你.....这......”
怔愣了片刻后,她反应过来,很惊讶,“你纹的?”
“嗯。”靳时跃点头。
他跟孟璃说过,因为生了场病,蒋昭英才给他找了大师。
而那场病,正是在高考结束那天他去孟璃的学校亲眼目睹她和梁单站在一起的画面后淋了很久的雨所致,他身体素质一直都很好,或许是受心情影响,他生了18年来最严重的一场病,严重到宛如要了他半条命,整日昏沉,像是就此一蹶不起,久久不愈。
把蒋昭英和靳政元吓得不轻,还以为他中了什么邪,所以连忙给他找来了大师算算,驱驱邪。
当初那个大师说得有板有眼,说这颗痣对他的影响力很大,是祸是福无从得知。
蒋昭英本就迷信,从而非常重视。
立即找人来给靳时跃把这颗痣去除。
而当时,靳时跃也没心思管这些。他毫不在意,左右不过一颗痣而已。
如果能让蒋昭英安心,点了也就点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
这颗痣,是她唯一记得的关于他的回忆。是他们之间唯一的连接。
初初得知原因,他的确又喜又恼,埋怨命运弄人,老天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可说这些也没用,只能当作老天给他的考验吧。
证明爱,的确需要付出一定的真心和代价。
“你出去就是为了纹这个?”
孟璃还是惊诧。
靳时跃又点头。
孟璃眼睛都热了,“疼不疼?”
青痣这周围的这一片皮肤轻微泛着红。
她极为小心又爱怜地抚摸着。
靳时跃挑眉笑了笑,看上去玩世不恭极了,“就这么芝麻大一点儿,有什么疼的。”
他的大掌扣住她的后脑,稍稍往前带了带,同时昂起他的脖颈,线条更为流畅,将这颗崭新的痣更为清晰地展现在她眼前,眉骨抬了抬,张扬道:“现在它不是只存在于你的回忆里,以后你每天都能看到。”
“孟璃,我想把过去九年的空缺和遗憾,全都补给你。”
“也补给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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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晚餐,靳时跃将碗筷还有保温桶洗干净。
出来时,发现孟璃正站在阳台上,手扶着栏杆,昂着头看天空。
她身上就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现在已经十月底,天气转凉,昼夜温差大,尤其vip病房的楼层挺高的,风也就刮得更大。
宽大的病号服被风吹了起来,后背鼓起了风,她的头发也随风飘扬。
娇小的身躯显得越发柔弱。
靳时跃连忙去拿了外套,披到她身上,皱起眉,严肃道:“小心感冒。”
他像一个温柔又体贴的长辈,细致又很有耐心地抓起她的胳膊穿进衣袖,替她穿好外套后,将拉链拉得严严实实。
手轻轻地整理她凌乱的头发。随后很自然而亲昵地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和嘴唇。
孟璃没躲,直勾勾地看着他。在他的唇离开后,还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
沉默几秒后,她轻声说:“靳时跃,今晚有流星。”
靳时跃摸了摸她的脸,也顺势看了眼天空,星星倒是不少,可流星却不见踪迹,“哪儿呢。”
“还没出现。”孟璃说。
她去拉他的手,晃了晃,像小孩子撒娇,“你陪我等流星,好不好?”
她觉得自己大概挺双标的。
前脚才跟方倩吐槽,后脚就想和靳时跃一起见证流星降临。
即便知道可能希望渺茫,还是想和他一起做这件事,好像光是听上去就很浪漫。
她想和他做尽这世间所有浪漫的事。
“好。”他永远都无条件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不过又重新去切了一盘水果端来阳台,孟璃有些抗拒,“我不太想吃。”
“下午你没吃,一天的维生素一定要补充。”靳时跃像哄小孩儿,揉揉她脑袋,“多少吃一点,饭后吃点水果也好消化。”
孟璃妥协:“好吧。”
他们在阳台的沙发上并肩坐下,靳时跃将她搂进怀里,她慢条斯理吃着水果。
没有欣赏此刻繁星密布的美景,而是扭头看着他。
他脖子上那颗痣就近在眼前。
这么仅的距离,让她一时恍惚。
像是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个雨天,他抱她上车,她意识模糊时只能看清这一颗痣。
而现在,她稍稍抬眼,他的脸就清晰地放大在眼前。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靳时跃察觉她的目光后,垂下眼帘。
四目相对的这一瞬间,她竟然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像是被抓包,窘迫又慌乱地别开眼。
闷头吃着水果,转移注意力,将视线望向浩瀚无垠的天空。
谁知下一秒,一道极快的白光迅速划过。
孟璃始料未及,立马指向天空,“你看,有流星!”
靳时跃看过去。
此刻星光点点的天空,的确出现了好几道流星雨。
她激动不已,“没想到真的有流星雨!”
“快许愿!快许愿!”
她拍了拍靳时跃的肩膀,提醒道。
随手双手合十,闭上眼。
靳时跃笑了笑,也学她。
差不多十几秒过去,孟璃睁开眼,流星已经消失了。
她扭头去看靳时跃,恰好靳时跃也睁开眼,两人的目光再一次交汇。
孟璃好奇地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月光皎洁,星光璀璨,却远远不及他的双眼迷人。
他永远都是那般坦诚直接,深深地望着她,低声说:“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在洛杉矶的那天晚上,你说的话,是真的。”
孟璃面露茫然:“哪一句?那晚我说了很多话。”
靳时跃直言:“喜欢我。”
“.......”
记忆的匣子猝不及防被他打开。
她想起,那晚在洛杉矶,他们从出租车上逃离,下着雨,在马路上奔跑。他说:“如果这时候说喜欢你,你会不会相信。”
而她当时对他口中的喜欢的确嗤之以鼻,故意反问他:“那我说喜欢你,你信吗?”
多么冷嘲热讽的一句话。
他竟然许成了愿望。
靳时跃没有撒谎,这的确是他刚刚许下的愿望。
人大概永远贪心不足。
以前只想陪在孟璃左右,她心里有别人也没关系。可当知道孟璃曾经因为他帮过她一次而铭记于心,甚至心生爱慕之后,他便更贪心。
孟璃只说十七岁的她喜欢过他。
那么现在的她呢,是否能继续喜欢他呢。
然而此话一说出口,气氛忽而陷入沉默。
孟璃嘴里咬着水果,垂下头,嘟囔了一句:“......这个愿望,不作数。”
靳时跃的手指一缩,心也跟着一沉。
她是拒绝了吗?
失望肯定在所难免。
可想到自己实在得寸进尺,却也无话可说,无可奈何。
他敛了敛眸,将所有黯然掩饰,扯了扯唇,刚准备开口说一句“没事”,就听见她又说:
“已经实现的愿望,怎么能再许一次呢?”
孟璃鼓足勇气抬起头,唇角上扬,笑得明媚:“你知道吗?我其实特别开心也特别庆幸,那个人是你。”
“我喜欢你,不管是十七岁,还是快要二十七岁,都只喜欢你。”
她郑重其事,一字一顿:“靳时跃,你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