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讲个十五分钟就差不多睡着了,今天陆时慎慢悠悠讲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将崽哄得有些迷糊,又拍着小肚皮轻哄了几分钟,崽的眼睛才完全合上。
陆时慎将绘本放到架子上,轻手轻脚离开房间,很快便在二楼露台找到江稚野。
男生正半靠在围栏上,吹着寒夜的冷风,指尖夹着一抹猩红的光。
陆时慎轻扣了扣门,几步走到围栏边,见江稚野立即横移两步拉开了距离,陆时慎停下脚步:“很难接受吗?”
江稚野轻咳了两声:“……还好吧,这有什么难接受的。”生孩子的又不是他,他最多是在其他时空弯了下。
就算可能性最低的事情发生,他真在未来弯了,但现在重新来过,他提前有崽,一切又会不同。
陆时慎总不能用另个时空给他生崽的事,在这个时空让他负责吧?
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反正他有了个小乖崽实在是赚大了。
思及此,江稚野故作轻松地吸了一口,然后再次被烟气呛了一下:“咳咳咳……”
江稚野很快咳得脸颊通红,露台的灯没开,但廊灯照过来的亮度足够他们看清彼此。
陆时慎上前一步帮他拍背,本也是好心,但江稚野嘴上说着无所谓,感觉温热的掌心覆上脊背时,差点被口水呛到原地去世。
烟咳加呛咳,好半天才缓过这口气,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一半。
江稚野熟练地掸了掸手指,正准备再来一口顺顺气时,指间的半支烟就被陆时慎拿了过去。
江稚野以为对方是不想让他继续抽烟,刚在心里吐槽说不是吧?不会真以为是他未来老婆就可以管人了吧?
只见陆时慎直接将烟送入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黑沉的目光一直落在江稚野微怔的面孔上。
陆时慎此前没吸过烟,却无师自通般将混合着对方味道的烟气深吸入肺部。
浓黑的眸子中暗藏着吞噬一切的贪念,片刻后他才偏开头,将烟气徐徐吐入同样深黑的夜色中。
骨节分明
() 的手指按进烟灰缸,将烟蒂上残留的火光拧灭。
“小野……”
陆时慎嗓音微哑,听得江稚野心头一咯噔,莫名觉得这人现在的一举一动格外具有侵略感。
陆时慎垂下眼,深邃的黑眸直直望进男生琥珀色的眼底,江稚野下意识屏住呼吸,甚至无瑕追究对方拿走自己烟抽相当于间接接吻的事。
但当陆时慎俯身下来时,江稚野却懊恼起来,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歪靠着栏杆抽烟,被从高处俯视的感觉实在太没排面。
陆时慎凑到不足一掌宽的距离,在江稚野准备躲开前突然弯唇。
冷峻眉眼中若隐若现的危险气息瞬间消失,五官是面对江时诺小朋友才有的柔和,他凑到江稚野耳畔低低说道:“烟不错,难怪你那么爱抽。”
江稚野被热气熏得耳根一热,一把将人推远了些:“你有病吧!”
陆时慎没回答,江稚野却觉得寒冬腊月的夜风越吹越热,心里莫明奇妙燥得很。
他重新站直,目视前方黑夜,再次给自己点了根烟,结果刚抽了两口又被旁边人直接拿走了。
陆时慎旁若无人地将烟送进嘴里,这下江稚野一点不燥了,只想锤人。
“你有病就去治,总拿我烟做什么!”
陆时慎抿了抿唇:“我没钱,你又不是不知道。”低哑的声音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江稚野拳头捏得邦邦硬,他妈的,服了,他就知道这狗东西表里不一坏的很!
但没想到坏水程度超乎他想象,这种人……他怎么可能会弯这人身上!绝无可能!
江稚野在心里骂了一通,最后看在孩子面子上没有动手,重新抽出一根烟将剩下的半盒都丢给陆时慎了。
江稚野再次把烟点上,磨着后槽牙说道:“这些都给你,抽死你丫的!”
陆时慎将抢来的第二根抽完按灭,目光重新落回江稚野嘴上的第二根。
仅是被盯上的瞬间,江稚野已经用牙咬上烟嘴,大有现场把烟咽肚里去也不给这狗东西的架势。
陆时慎颇为无辜地垂了垂眼尾:“你没给我打火机。”
江稚野:“……”
陆时慎和崽的眼型不同,但一大一小装模作样眼尾低垂的时候,倒是有几分神似。
当然,一个是家里玉雪可爱的小奶狗,一个是到处流浪脏兮兮的老狗比。
江稚野冷嗤一声,竖起中指的同时用剩余的手指,费力夹起一个金灿灿的打火机,直接丢了过去。
陆时慎也不嫌他这么有“仪式感”,接到打火机后打开烟盒放了进去,然后直接揣进口袋里。
江稚野脸上缓缓浮出一个问号:搞毛啊?
陆时慎突然朝他笑了笑,眼尾唇侧的弧度都很深,让江稚野直呼见鬼。
一个错神的工夫,牙齿的咬合力稍有放松,便觉得下唇一热,烟就再次被陆时慎拿走叼在唇上。
“你!”
脏话没说完,陆时慎又把烟拿了下
来,递到他嘴边:“那还你?”
江稚野呸了一口:“你都碰过了,拿走!”
陆时慎丝毫不介意,重新放回唇侧吸了一口,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装模作样解释道:“抽上瘾了,没钱买,提前存半盒,你不介意吧?”
江稚野只想梆梆给他两记铁拳:“你特么穷死了?”
陆时慎闻言垂下眸子,任由指间的香烟静静燃烧。
江稚野从小就被全家耳提面命,陆时慎家庭情况特殊,让他不要以为所有小孩都像他这样生活优渥。
江稚野刚想问他不会这么脆弱吧?
就听陆时慎淡声开口:“你知道的,我从小没爸没妈,我家……”
江稚野听个开头,就已经想扇自己嘴巴子了。
没曾想陆时慎话锋一转:“我家确实很穷,所以烟灰缸能顺便也送我吗?”
江稚野:“………”
“滚滚滚!!!”
陆时慎本来觉得差不多了,但因为眼前人气哼哼的模样过分可爱,唇角的笑意实在很难压住。
但也知道再逗下去,江稚野真气大了就不好哄了,陆时慎接连抽了几口烟想压一压。
不过到底是第一次接触,抽到第三口的时候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
见他咳这么惨,江稚野开心多了:“不会就别硬抽。”
陆时慎很快平复下来,如水的夜色笼在清俊的面庞上,神色重归淡漠,只不过望向江稚野时,眼底还残留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轻应了声,将从江稚野手里抢来的第二支烟按灭,直接将烟灰缸一并带走。
江稚野:“…………”
真特么服了!
*
因为知道小崽子讨厌烟味,江稚野现在抽的越来越少了,今天是事多了心烦,想抽两根换换心情。
没曾想点了二根加起来没抽上两口,还被陆时慎那狗东西连打火机带烟灰缸都给打劫走了!
他虽然抽的不多,但被抢的三根烟都被陆时慎抽了,身上照样有味道。
一进屋就快速钻进浴室,仔仔细细一番清洗,等身上变回纯粹的橘子味了,江稚野才安心躺进被窝。
床边的小夜灯江稚野常年开着,是因为他小时候怕鬼怕黑。
不过自从有崽后,每晚都能听着怀里平缓清浅的呼吸入睡,江稚野就没再点过。
他正想伸手关灯时,怀中崽突然皱着小脸哼唧起来:“不……不要……不要……”
江稚野皱眉听了半晌,只从含糊不清的声音中听出个不要,他怀疑崽子做噩梦了,正犹豫要不要将孩子叫醒。
崽突然一晃脑袋,小身体猛地一抖:“姨奶奶!”然后就捂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江稚野吓了一跳,立即坐起身将崽搂进怀里:“怎么了怎么了?”
崽也醒了过来,搂着爸爸的脖子抽噎着说:“头疼……爸爸疼……呜呜呜……”
把江稚野心疼坏了,以前都是强行回忆才会头疼,这次怎么做做梦还疼了起来呢?
他立即帮崽轻轻揉按起来,好半晌崽的眼泪总算停了下来。
江稚野难得温柔,一边轻抚崽的毛脑壳一边轻声问道:“诺诺是做噩梦了吗?”
崽吸了吸小鼻子,点了点头,抬起眼泪汪汪的黑葡萄眼。
他将小下巴垫在江稚野胸口上,才委屈开口:“梦到……梦到,有人说,姨奶奶,从好高,好高的大楼上,跳下来……”
“爸爸,宝不想,不要,姨奶奶,出事。”虽然记不清具体怎么回事,但只要想想就很可怕了。
他以前平地摔跤都很痛,从那么高的大楼上跳下来一定会痛死的!
江稚野轻拍了拍崽的小肩膀:“梦都是假的。”
崽歪头眨了眨眼:“尊嘟吗?”
江稚野勾起唇角,学着崽的口音哄道:“当然是尊的,爸爸不骗宝宝。”
崽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小胸脯:“太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