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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不对劲

还隔着一小段距离,戚厌病举着自己的扇子招呼:"金愿,怎么你们几人都来了?"名叫金愿的那名青年翻个白眼:“你这话问的,我哪年没来?大家都是同窗。”

他挤开了戚厌病,戚厌病哼笑,自己重新寻了个位置坐下,问:“你要给小禾送什么?让我们开开眼界。"

金愿抬着下巴,扬起眉梢,得意道: “别说,这回还真能叫你们开开眼界。”

郑学则黝黑的眸子挪开,跟柳峥对视一眼。

柳峥低下头去,已经开始在笑了。

不能笑的太明显。

他手指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

金愿没有自己被坑了的自觉,戚厌病很捧场的继续问: "哦,是什么好东西,说来听听?"金愿说: "会自己转动的风扇,你们可见过?"郑学则干脆起身:“我去逛逛。”

柳峥跟上: “我也去。这里我还算熟。”

柳黛仰着头,瞧见

自家五哥走了,她打量五哥眼底的笑意,总觉得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柳黛兴致勃勃,本想拽一把柳岱一起跟上,想到什么,自己提着裙子溜了,走前嘱咐柳岱: “你陪着六姐姐。"

柳岱: "?"

柳岱:“等等,你们……”去哪?怎么丢下他一个?戚厌病还留在原地,认真的做金愿的捧哏。

柳峥与郑学则走出去没多远,到了花园里,安静许多。柳黛提着裙子追上他们,问:“五哥,衣服做好没?”

他们站在人工挖出的小湖泊边,绿柳枝条被风吹得晃动,拂过水面,金鳞耀目。

柳峥好笑:"做好了,你没有将此事告诉其他人吧?"

柳黛拍拍胸口: "这话说的,我嘴可严实了。"

柳黛小声问: "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让小禾穿,怎么说也得让我瞧瞧吧?我可以为小禾梳妆打扮!如何?"

她兴奋的举手,力图让自己参与其中。小表弟穿女装,多有意思啊!

柳峥正准备说话,郑学则忽然扭头,看见了远处站着的两三人。他立刻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柳峥与柳黛: ".…

有什么比在背后商量着逗小孩,结果被小孩那严苛冷酷的抚养人撞上,更让人尴尬的事?或许有,但他们眼下觉得这件事,是他们目前经历过最尴尬,且最让人心虚的。柳黛在心里一个劲呼唤,小禾快来,小禾怎么还不来,太子殿下真是太可怕了!他们只是想哄小禾穿女装而已,怎么一副他们要下毒害人的可怕样子。

戚拙蕴从那头走来,目光淡淡瞧着他们: "衣服?"

太子黑眸沉沉,让人不自觉害怕。

柳峥与郑学则还好,见过太子许多次。

柳黛见过的次数少了很多,而且每每太子去柳府时,柳黛都是有多远跑多远。

眼下被顶着太子的气势,心口砰砰直跳。

手心流冷汗。

柳峥嗓音干巴巴道: “回殿下……是我们与小禾做的赌约。”

戚拙蕴说: “孤知晓。那赌约你们输了,记得兑现赌注。”

柳峥: "?&#34

;

郑学则: "……

郑学则最先应声: “是。”

戚拙蕴并没有这样离开,而是又盯着他们瞧了一会儿,无人晓得他黑眸底的神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约莫小半盏茶的时间,日头晒得柳黛心里哇哇叫苦,后悔自己来掺和这件事。太子殿下才说: "女装既已经做好,便命人取来,给孤吧。"柳黛脚下一软,差点对着太子殿下失仪。

不是,什么叫给他?

女装给他干什么呀?

柳黛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好奇的要命,忍不住偷偷抬头去瞄太子殿下的神情。结果发现青年面无表情,一双黑眸乌沉沉的,让人心底发怵。她立刻低下头,心说果然还是很可怕。

真不知道小禾怎么跟这么可怕的太子殿下,生活了十几年。虽说她知道太子殿下对小禾是很温和的,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个发火的时候吗?

柳黛七七八八想了一堆,在心里为可怜的小禾默哀几声,等到太子娶太子妃,小禾搬出东宫就好了吧。

京城现在不是都在传,太子殿下要选太子妃了吗?再说了,小禾再过上两年,就快到了加冠的时候。

该出来立府成家,不会住东宫,跟太子殿下的接触也能够减少许多。这样一想,柳黛放下心来。

等到柳黛再抬头,太子已经带着人走掉。柳黛长舒口气: "太子殿下真是太可怕了。"柳峥与郑学则也长舒口气。这口气舒到一半,两个人同时想起什么,对视一眼,脸色都变得有点尴尬。

方才太子殿下说什么来着?小禾赌约嬴了,让他们记得兑现。

……所以京城中盛传的选太子妃一事,是假的!?

郑学则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句话: “我就不该跟着戚厌病搅和。”

柳峥闭目,不想去想自己穿女装,还要让自己的长辈看见,是什么场景。

沈禾完全不知道这一茬。

他还在满心期待等着柳峥他们,告诉他们输了这个大消息。哈哈哈!沈禾叉腰在心里大笑!

可算是轮到他嘲笑他们了!

柳峥他们还没被找来,沈禾瞧见一道人影从假山后面的小径走出来。青年身形高,远远走来便已经引人注目

,沈禾随意一瞥就看见人。他已经忘记方才打招呼没被理会的仇了。

开开心心继续挥手: “哥哥!

戚拙蕴走到廊下,瞧着少年明亮的眼眸,他笑容满面,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精神的像是株正勃勃生长的小树苗。

戚拙蕴有片刻的僵硬,唇畔习惯性露出温柔的笑意,应和他: “嗯。”

沈禾背着手,围着戚拙蕴转一圈,眼睛在他手里打量,没看见什么东西,也没发现他袖袋里像是放了东西的样子。

除非那东西很小很轻,倒也不是没可能。

这种行为跟围着人转悠打量,瞧瞧人手里有没有握着好吃的小猫没区别。

他没看见,嘿嘿笑着去拉戚拙蕴的衣袖:"哥哥你别卖关子了,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戚拙蕴垂着眸子,盯着沈禾带着软肉的白皙脸颊,脑海中突兀地再度冒出梦中的场景。

冷白月光洒满的湖面,金鲤似的少年长着一张与眼前小少年一模一样的脸,露出一模一样的亲昵信赖神情,乖巧仰着头望他。

那双眸子是橘金色的,映着他的影子。

戚拙蕴唇角的笑意忽然消失,下颌线绷紧,脖颈似乎都随之有些许僵硬。

他抬手按着沈禾的肩头,让他往后退了一些,温声说: “没有藏在袖子里,哥哥放在你的寝殿中,待回宫,你就能看见了。"

少年浑然不觉,他心心念念他的礼物,闻言不高兴的撅嘴: "好吧,那我回去再看!"

撅完嘴,又变得高兴,笑嘻嘻的与他说:“哥哥我去找表哥他们,嘿嘿,他们还不知道他们赌输了,现在肯定偷偷摸摸商量让我穿女装,我去吓死他们!"

说罢,就偷偷摸摸沿着长廊跑开,边跑还嘀咕: “哥哥去帮我叫个人,怎么把自己叫丢了。”戚拙蕴呼出一口热气。

他在心中冷冷的想,也许他真的该寻一位太子妃。

寻常男子到他这个年纪,便是不妻妾成群,也有了自己的妻子,乃至于儿女。若是他有自己的太子妃,不至于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与念头。

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产生绮念。

说出去,谁不觉得禽兽不如?……最要紧的是,禾禾不知道。

世人

如何,戚拙蕴从不在乎,可有朝一日,让沈禾晓得他梦见些什么,那双眼眸里装着的兴许不再是信赖与纯然,而是惧怕与厌恶。

戚拙蕴用力按着眉心,指尖将眉宇间的皮肉按得发红。疼痛让他回过神来。

他淡淡道:“忠洪,去安排人,查查送上来的那几名太子妃人选。”忠洪对此感到诧异: "是。"

先前不是只说查那位王小姐,怎么现如今各个要查?戚拙蕴放下手的时候,神情变得平常。等选出位合适的太子妃,便没了这种忧虑。只不过偶然的梦境罢了。

他这样想。

想到这里,戚拙蕴对自己方才,乃至于早间冷落沈禾的行为,感到烦躁。为了个不知所谓的梦境,何必如此。禾禾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因此让他觉得生疏与不悦,才是得不偿失。

沈禾一路跑出去,按照规矩先去见过宾客,作为今日的主人,要应付一大堆人。来跟他问好的大半是他不认识的,有一些觉得眼熟,但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记不住。老夫人与老国公同样出来,陪着沈禾。

沈禾瞧着管家,还有自家爷爷奶奶好像各个都认识,心中大为震撼,心想果然社交也是门天赋技能。

让他把这么多张脸跟身份名字都对上,他还不如回去被宋少傅押着再背两篇策论。当然,就两篇,不能再多了。

一到这种人多的场合,沈禾就从撒欢的小狗变成手脚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拘谨小朋友。老夫人提醒他对面是谁谁,他就乖巧问好。

跟有根绳子将他的手脚捆住似的。

腼腆礼貌。

客人们不管沈禾放得开还是放不开,闭眼就是一顿夸,马屁拍得要多响有多响。能不响吗?

国公府早早定下的继承人,未来的小公爷。又与太子殿下交情极深。

眼下,他们后头,太子殿下正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望着这一头。

每个瞧见的人恨不得将自己的嗓音提得更高,让太子殿下听听自己夸的多用力。沈禾:"……"脸笑麻了,耳朵也有点疼,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高的嗓门。

声音小点他也听得见,他听力没有受损。

再这么下去倒是真要受损了。

沈禾表情慢慢垮下去。

跟被晒蔫儿了

似的。虽然收到很多礼物很开心,但是这么多人真头痛。

他在心里长吁短叹,叹了还没两句,身边围着的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扭头朝着他背后行礼:"太子殿下。"

沈禾扭头,发现男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廊下到自己背后了。他高兴喊他:“哥哥。戚拙蕴对其他人随意颔首,唇角勾着点没温度的笑容,转向沈禾的时候,眸子肉眼可见的软化。

低声说: “哥哥还未用膳,进去陪哥哥一会如何?”

其他人立刻说: "小公子快去陪殿下罢,不必再陪着我等。"

他们心说,也就是沈家这位小公子与太子关系甚笃,否则换了其他人宴宾客时,哪里会放下太子,去管他们这些人。

就是不知,太子殿下登位后,是否还会与沈小公子亲厚如斯。

沈禾不知道,沈禾只知道自己可算是能够摆脱这些人了。

他急巴巴跟着戚拙蕴,生怕慢了半步,又要被抓回去见客。

戚拙蕴放下自己心头那点别扭,再去瞧沈禾,便恢复了从前的相处。

沈禾根本没注意到这个早上与中午,跟以前有什么不同。

他热得额角跟脖子都是汗,往屋里跑,找人: “我想喝冰镇的酸梅汤,厨房有吗?”

小丫鬟应声: "奴婢这就去为公子殿下端来。"

戚拙蕴自袖口取出帕子,为沈禾擦掉汗珠。

沈禾去找扇子,找到后打开,给自己扇风,扇了两下后调转方向: “哥哥你热吗?”他呼呼给戚拙蕴扇了两下,又转过来给自己扇。

这么换来换去,换了两次就开始不耐烦。

他干脆拖着椅子,将中间隔着的小桌几推开,两张椅子合并着靠在一起。然后坐回去,身体倾斜,靠向戚拙蕴那头,举着扇子对着他们两个扇。沈禾高兴说: "这样我们都能扇到,我可真聪明。"忠洪笑眯眯道: "小公子,还是叫奴才来吧?"

沈禾摇头:“我自己扇就行,忠洪你问问管家还有冰盆吗?”忠哎了声,去找府中的管家。今日宾客多,府中的人都格外忙碌。没多少人能管上沈禾这头。

忠言跟着忠洪一道去了,花厅里就只剩下戚拙蕴与

沈禾两个。

还有个小太监,是跟着忠洪的,但他远远站着,没人使唤他的时候,不敢靠得太近。

沈禾脸都笑酸了,小声与戚拙蕴嘀咕: “哥哥,我觉得下次生辰我不想再请这么多人来了。每次都是这样的,可是祖父跟祖母我劝不听,要不你去跟他们说说吧。"

戚拙蕴原本不是很热。

大约是沈禾靠的太近,少年人身上的热意传来,让他也觉出三分燥意,从沈禾手里接过扇子:"手酸了?哥哥来吧。"

他低声问:“是因为人多不想办,还是因为不喜欢?旁人想要办这样的宴席,都请不来这样多的人,你倒好。"

沈禾有人帮忙扇风,还是男主,嘿嘿笑两声后乐得自在,将扇子给他。

他一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手支在靠近戚拙蕴那侧的椅子把手上,整个人窝在椅背中,扬着小嗓音理所应当的说: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呀,对不对?"

戚拙蕴被他这么一句话弄笑了,心说,的确,旁人是旁人,他是他。

旁人都得不到的东西,送到他跟前,哪怕他不要也没有关系。

要紧的只有一点,他是否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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