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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封无疾伤还没好透,捂肩回头。阎会真道: “果然是你!”

她随族人出城祭扫,不想会看到他身影,还以为是看错了,竟真是他。

封无疾皱眉: “怎会在此也遇上你?”

阎会真登时生恼: “我还想问,怎会到哪都遇上你!”话刚说完,却瞥见他捂肩这侧的颈边隐隐露了两层白布边,似用来裹伤的那种白布,不确定道, "你受伤了?"

封无疾抚一下肩: “你若真抽上了,再问还有用?”

"……”阎会真险些无话可说,自觉理亏,强撑道, "小伤而已,你这样的,能有什么像样的伤!"

封无疾解开领口,拨一下,露出中衣里半边都是厚厚白布的肩,又马上系上:“你这等娇生惯养的,当谁都跟你一样了!"

阎会真诧异,无言以对,看他一眼,才意识到过去小看他了,总算记起他还是个中原的昭武校尉,忽而想起他刚才竟对着自己解襟,脸都涨红了: “你、你……”

封无疾看看左右: “我什么?我现在无暇说这些,你只当今日不曾见过我。”

阎会真转身要走,只觉遇到他就没好事,就不该过来: "巴不得没见过你!"

封无疾忽又追上一步: “还有,老话重提,再别找穆二哥。”他压着声, “我这可是为你好,我如今看得清楚,他眼里可就只有我阿姊。"

阎会真最烦他提起这事,脸涨更红:“我找谁关你何事,反正不会找你。”

封无疾无所谓道:“那可说不一定,万一将来你真有事找我。”“胡说!”阎会真不想理他,真是见他一次被气一次,当即就上马走了,头都没回。

封无疾看着她领着两个随从走远了,又摸了摸肩,转头就见城门下有马车驶了出来。不知是哪个城中的百姓马车驶了出来,车夫驾着车,直往东去,也许是去祭扫祖坟了。

后面一截,还有一行人马,封无疾看了两眼,差点就要迎上去,又按捺住了。认了出来,后面有他阿姊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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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近前,人马分开,胡孛儿领着大半人马,没有停留,直接就往东继续走了。剩下一小半人护送着军司府的马车停了下来,在周围列了一排,如同遮挡。

车帘掀开,舜音自车中下来。封无疾一喜,连忙迎上: “阿姊!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也不回信给我!”

舜音自然不好将总管府的事告诉他,转头看向阎会真离去的方向,出城时她自车中看到了。穆长洲跟在后面,从车中出来,顺着舜音的目光,同样朝那边望了一眼,看向封无疾的眼神却多了丝兴味。

封无疾看看他,也顾不得礼节招呼了,匆匆解释: “无妨,我看她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应该不会将见过我的事到处说。"

舜音也无心多问,看一圈左右,低声说: "不必在凉州停留,尽快返回,到长安后,人要亲自送去圣人面前。"

封无疾重重点头: “阿姊放心,圣人下了令,中原自会有人马接应,只要安稳入了中原即可。”说完转着头找, "那狗贼呢?"

舜音朝东看去。

封无疾跟着她往东看,忽而反应过来,是前面那辆车,原来那不是百姓马车。穆长洲说: “胡孛儿会随你同行,他有我手令,往前还会再增派兵马,直至进入中原。”

封无疾定了心,虽说要跟那混账番头同行,可至少稳妥,看他两眼: “穆二哥费心。”

穆长洲温声说: “我也不是外人。”

舜音不禁看了过去,他眼已看来,目光与她如若有似无的一缠,又转开。封无疾正看着他们。舜音立时收心: “快走。”

封无疾又看他们一眼,翻身上了马,将要走,又抓着缰绳停了停: “阿姊,等着长安的好消息。

舜音怔了怔,点头,实在太久没有过好消息。封无疾不再耽搁,打马便走,往前去追胡孛儿一行了。

人已彻底看不见身影,舜音才反身上了马车。外面,穆长洲吩咐了几句,掀帘而入,刚坐近,车就往城内驶动。

"祭祖已毕,我该回那里去了。"她说。穆长洲没作声,车中忽而安静,透入的光越发黯淡,彼此都像浸在暮色里。

直至车驶上大街,人声喧闹,遮盖了车辙声。他忽然说: “贺舍啜与总管府勾结并不久。”

右耳边热气一拂,是他说话带出的气息,舜音点点头: “我已想到了。”

总管府那幅画上的时间是三年前,三年前尚且还戴着那块玉出来,就不可能太早送人,所以与贺舍啜勾结,不可能远过三年前。

何况处木昆部来袭凉州时也是真有入侵之势,可见当时联结并不稳,大概那时不过才刚刚勾结上罢了。

穆长洲低语: “贺舍啜是为了可汗之位才四处联结,而总管府,只是为了夺我权势,夺权不成,就想除了我。"

舜音看他一眼,冷声说: “如此行事,他们当初又何必用你。”

穆长洲似笑非笑,眸光浮动,有了嘲讽意味: "自然是不得不用我。"舜音不禁看住他。

车继续往前,人声渐远,在往城北的总管府去了。穆长洲薄唇微动: “所以,当初封家的事,并没有总管府的参与。”

舜音当然明白,若总管府也参与了当初封家的事,就不可能选她嫁入凉州了,他们岂会选一个仇人安放在面前。

封家的仇人,是贺舍啜和与他勾结的中原之人。

她思绪一顿,看他: “你想说什么?”

穆长洲说: "即便如此,你还要再入总管府?"

原来转了一圈是要说这个。舜音盯着他,脸色渐淡: "你莫不是在试我?"

穆长洲眉眼一压: “我试你?”

舜音声低在喉中:“试我只会为了封家的事冒险。他们不是封家的仇人,但要杀我,便也成了我的仇人。也不知是谁说我不是累整,竟又再提。"

车外已安静,不知多久,坐在外面的胜雨抬声报: “夫人,快到总管府了。”舜音动了一下腿,转身正坐。

腰身一紧,穆长洲手臂环住了她,收到身前。舜音撞回他怀里,抬眼看见他扯紧的下颌,抵着他的胸口立时起伏不定。

一时像是回到了那日他偷偷入总管府见她的时候,那日就觉出他带着不快,只要不快就会亲她分外用力,如有狠劲,要让她铭记一般。

穆长洲贴近,鼻息拂在她脸上: “以前怎没发现你这般固执?”

舜音唇几乎要碰到他的,

稳着呼吸,故意说: “嗯,我一直这样,少时也这样。”

穆长洲骤然想起过往,她少时冷淡矜贵,自认和他不是一路时确实很固执,竟笑了,忽而一手伸入她衣襟,在她怀间塞入什么,裹着绸布,细直薄削的一条,冰凉地贴在她胸口。他笑一敛: "不管他们是否会真对你下手,带着,被发现了自有我处理。"舜音瞬间察觉出来,是她的匕首。

车一晃,停了。

胜雨不高不低提醒一句: “夫人,到了。”隐隐传来城头鼓声,行将宵禁。

穆长洲低着头,一手抚过她心跳处,动了动唇:一天真是短。舜音呼吸急紧,看着他唇形,只觉这双唇随时都要落下,莫名难熬。忽见他头又低一分,薄唇在自己唇上扫了过去,顿时一阵酥痒,似扫去心底。

她一咬唇,蓦地抬起手臂,攀住他肩,凑去他耳边低语一句。穆长洲身一顿,她已抽手,掩着衣襟,探身出车。

脚步声远去,先快后缓。

等穆长洲手指挑开道帘缝看去,她已走向那道正门,抚了抚衣裙,端庄地走了进去。他松开手指,抬手抚了一下微皱的衣襟。

刚才她在耳边说: “你分明也很固执。”

他牵了牵唇,隔着帘布朝那座森森府邸又看一眼。这般境地,他还不够固执,已经足够忍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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