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给温叶猜中了,徐景容连自己爹都不怕,娘也只怕一点,唯徐月嘉这个二叔,他从不敢在对方面前放肆。
去二叔面前告二婶婶的秘密?
嘴上说说容易,真让他去,那个场面,徐景容想都不敢想。
二叔怕是会当场拿本《论语》让他背,以此来检测他是否真傻了,说这么无聊的秘密。
被说傻徐景容倒是不介意,可若让他去背书,这个问题就大了。
徐景容深深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二婶婶,我明儿带你上山抓兔子去。”
兔子能变成什么生辰礼?
兔子蛋糕?还是烟熏兔子、麻辣兔头?又或是红烧兔肉?
温叶补了句:“抓完兔子,你还要请我吃饭。”
徐景容再次:“......”
他很是怀疑,到底谁才是那个长辈。
徐景容默默在心底算了一下自己仅剩的零花钱,似乎、勉强是够的。
温叶派出去的人查得很快,翌日一早便将调查结果递到了她跟前。
然而,她并没有要求今早就一定要知道结果。
这几个人不用睡觉的么?如此拼命。
温叶望着厚厚的一叠纸,翻开一看,没有半个字和赌博有关,密密麻麻记载的全是徐景容近几个月点的酒楼外送菜单。
她从头看到尾,光是看菜名都有些馋了。
看来这小子还真是将所有银子都花在的吃上,陆氏知道后应该会很欣慰吧?
温叶在心里不确定道。
用过早膳,还不知道自己被查了个底朝天的徐景容道:“二婶婶,我有几个同窗,他们想和我一起去,你介意不?”
他考虑过,如果二婶婶不喜欢太多人,到时候就让他们稍稍站远些。
当然,大家能一起,肯定更好。
人多力量大嘛。
温叶怎么会介意,徐景容的同窗,都是十岁左右的小毛头,超不过十二,而且人多逮到兔子的几率才越大。
于是她道:“只要你的荷包不介意,我都行。”
徐景容:“......”
他捂了捂心口,莫名觉得这儿被扎了一刀。
徐景容的同窗的确都不大,最大的也就十一,不过看过去都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很好动,以及说不完的话。
知道温叶是徐景容的二婶后,五个小子拘谨地行了晚辈之礼。
温叶在外人面前,一直是温柔随和的形象,她和声细语道:“不用在意我,是景容说你们书院后山上的兔子长得好,非要给我抓一只,让我尝一尝。”
徐景容听到她这句话,随即瞪大眼睛。
二婶婶的谎话怎么张口就来,明明兔子是她指明要的,不过他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总不能在同窗面前拆穿长辈,那样不合规矩。
徐景容的这几个同窗,其中两位是盛京来的,剩下三人中有两位是兰城本地人,最后一位略腼腆些的是兰城知府家的小公子。
除了后三人,前面两个温叶听了对方的自我介绍后,发现都是认识的。
一个是孟四夫人兄长的幼子,柳家尚未分家,因此徐景容唤他柳三,另一位是徐月嘉七婶于氏最年幼的弟弟,家中行六。
几人中他最年长,有十一了,认真算起来,他比温叶还长一辈。
想起先前的那个礼,温叶不禁深思,自己不会折寿吧?
兰城本地的是一对堂兄弟,大的那个叫陈永,小的叫陈尚。
徐景容在几人里还不是最小的,最小的是知府家的这位小公子,叫卓安。
等温叶大致了解完后,徐景容又道:“江家二表叔马上有一场考试,他要专心复习,没办法过来,所以就让我代他向二婶婶说声抱歉。”
徐景容口中的江家二表叔就是徐姑母的小儿子,在松山书院好几年了,比徐景容大了五六岁。
温叶道:“就让他好好复习吧,学业为重。”
反正也不熟。
温叶让徐景容招呼大家上轿,出发松山。
松山书院就是以此山命名。
松山离得不远,坐马车小半个时辰就能到,温叶下轿,望着远处绵延不绝的山岭,心情也跟着舒展。
徐景容几人已经背上了箭袋,手上拿着的是为他们这个年纪专门打造的小弓。
几人能玩到一起,显然是有共同的喜好,那就是喜欢玩弓箭。
这儿山好空气好,温叶走了一段路,找了块略大的石头当凳子坐下,赏景休息。
徐景容握着小弓道:“二婶婶,我去给你抓兔子了。”
温叶点头:“去吧。”
徐景容高兴地窜离,不过也没跑多远,都在山的外围。
他们人还小,射箭的力度和准头都一般,能打到三两只野鸡野兔,就是超常发挥了。
温叶派了几个护卫跟在他们身后,她则安逸地坐在原地,吹吹初秋的风,顺便放空一下脑子。
然而没过会儿,徐景容就逮着一只灰绒绒的肥兔出现在温叶跟前,兴奋道:“二婶婶,我抓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单独抓到一只兔子。
而且是这么快的速度。
温叶闻声,掀开眼眸看过去,就见兔子腿有伤口在流血,应该是这儿被徐景容射伤。
她问:“有没有白的?”
徐景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灰兔子,不解:“白色的兔子,肉更好吃吗?”
温叶摇头,却道:“白色,更符合你二叔的气质。”
徐景容:“......”
还不如说是不同毛色兔子的肉感有差异。
虽然没有抓到符合温叶心意的兔子,但这只徐景容也没打算放,他要好好和其他几人炫耀炫耀。
几人里,徐景容虽不是最大的,但毕竟出自武将世家,身手比他们几个都要好。
也只有他一开始敢单打独斗,不过知道温叶想要的是白色兔子后,徐景容也不得不和他们合作。
于六听完徐景容的解释后,道:“那我们就抓一只白兔子给你二婶。”
陈永陈尚兄弟俩也点头,异口同声说:“远道而来是客,这座山头我们兄弟俩最熟,知道哪儿兔子洞最多。”
卓安的父亲才调来兰城不到半年,对这儿的熟悉度还不如从徐景容和于六这两个从盛京来的。
他就安安静静跟在众人身后。
陈家兄弟带着大家很快来找到一处兔子洞,都说狡兔三窟,得把剩下的兔子洞都找到,然后用烟熏其中两个,剩下的洞口再派两个人堵着。
等兔子被熏出来,一把抓住。
这个方法的好处就是兔子不会受伤,因为徐景容觉得温叶要白色的兔子,很有可能是要拿去养,那受伤的兔子就会很难养活。
几个人对着洞口熏了半天,终于将兔子们从另外一个洞口逼出,徐景容挑了其中最肥满且通身雪白的兔子。
于六道:“这下你二婶婶应该会满意了。”
徐景容点点头,也这么觉得。
当温叶看到徐景容怀里的兔子,当即露出满意的神色,道:“景容,你们可以啊,这么厉害。”
被夸的几个毛头小子脸上还沾着烟熏的灰沫,一个个克制地笑了。
温叶抱住软乎乎的兔子,大手一挥道:“走,我请你们去酒楼吃饭。”
卓安当即眼亮:“是去云之楼吗?”
温叶豪气道:“你们想去哪吃,我就请你们去哪儿吃。”
几人一听,顿时欢呼。
其实他们能到松山书院读书,放假还有闲心出来玩,家里怎么可能会缺一顿酒楼饭钱。
只不过他们年岁小,零用钱有限,而云之楼菜的价格都不便宜。
欢呼的几人中,没人注意到徐景容的肩膀在温叶喊出那句‘请客’后,瞬间佝偻了一下,他悄悄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荷包,内心默默流泪。
二婶婶好狠的心。
温叶将兔子交给桃枝,然后目光笑着转向面色不佳的徐景容,眉稍微扬。
去酒楼的路上,徐景容反复唉声叹气,卓安不明白道:“景容,你不是最喜欢云之楼的饭菜吗?”
徐景容满脸痛苦地看向他,几次张嘴,最终却只化成一句:“你不懂。”
卓安:“......”
柳三则拍了拍他肩道:“放心,我们不会给你丢脸。”
徐景容沉默了,这是丢不丢脸的问题吗?这是他的荷包今日就要葬送在云之楼,却无人知晓。
他总不能在好友面前说,明面上是他二婶婶请客,实际上却是他付银子吧。
满怀淡淡的忧伤,徐景容望向窗外。
没人能真正懂他的心。
云之楼终于还是到了。
温叶望着客似云来的酒楼,轻声感叹一句:“还真是热闹啊。”
酒楼的小二也是有眼色的,隔老远就看出来人不简单,忙上前迎接,热情道:“几位客官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