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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102章

程堰,他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

如果她没有猜出来,他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不让她知道。

如果真的只是玩玩而已,他何苦费这么多心力,又是用她的名字调酒,又是给她回应,又是帮她找画。

难道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吗?

她抚着画怔神愣了一会儿,站起身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小婵儿你去哪?”

林安拦住她要开门的手,“你身体还没彻底恢复,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我陪你一起。”

喻婵没拒绝,带着林安一起下楼。

之前程堰等她下班的时候,顺便带着她去过一次梁齐家里送东西。她的记忆力很好,去过的地方,就不会再忘。

没到十分钟,两人就出现在了梁齐家楼下。

他打开门的瞬间,林安和他同时惊讶地指着对方:“是你?!”

五分钟后,梁齐打通了程堰的电话。

“好儿子,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把你地址给出去的。”梁齐瞄了未来老婆一眼,“人乖妹妹说了,你要是一天不出现,她就在你家楼下等一天,十天不出现她就等十天,到底要不要出门见她,选择权在你。”

挂断电话,程堰无奈地苦笑。

说是“选择权在他”,其实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余地。他曾经教了她那么多东西,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她用到自己身上。

喻婵一直都是个非常矛盾的集合体。

她胆怯,却也曾勇往直前,她自卑,却也曾意气风发,她淡然,却也曾装着拆解不下的执念。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与程堰有关。

他耗费了那么多心神,圆了她八岁和十六岁的梦。

现在明明两个人近在咫尺,他却偏要推开她,究竟是为什么?

喻婵想不明白。

她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让她做出最终决定的答案。

这次打过去的电话,终于通了。

“我在你家楼下。”

她说。

听筒中缓缓流动着他沉默的呼吸,她敛起心神,静静地听着。

墙角的钟滴滴答答,不停地敲在人心头,化作鼓点。

程堰终于从沉默中抬起头,声音沙哑:“我开了门,你上来吧。”

再次见到程堰,仿佛恍如隔世。

她站在门口,望着来开门的人。

他还是一如既往,恣意张扬,眉角永远挂着抹漫不经心。

她却偏偏捕捉到了他眼底的躁郁和倾颓。

一闪而过,几乎像是她的错觉。

程堰哑着嗓子问她,声音沉得像深邃的海底:“你,吃饭了吗?”

喻婵摇摇头。

随后,她被他请进门,坐在餐桌边,等他盛饭盛菜。

一起回老家那次就知道他的厨艺很好。

今天亲眼见了才知道,如果以后京泓真的破产了,程堰去当个私房菜厨师,大概也能养活自己。

她胡思乱想着。

程堰把所有有刺激性调料的菜都摆得离她很远,喻婵试探着用筷子去夹最近的青椒,被他按着手腕拦了下来。

但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吃过饭,他们又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了部最近新出的电影。

电影的情节总体没什么意思,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男女主的对白。

喻婵看得有些困,迷蒙地撑着眼皮,几乎要睡着。

程堰从旁边拿来张毛毯,俯下身给她盖上。

手腕猝不及防地被她扣住。

再低头,面前分明是一双清亮明晰的眼睛,哪里来的困意。

他被骗了。

喻婵得意地勾勾唇角,狡黠地看着他笑。

“跨年夜那次,我并不是故意要失约的,对不起。”

她前倾几分,认真地看着程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解释:“喻柏骨折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再加上美国和国内有时差,我搞混了时间,所以才忘记告诉你。失约是我的错,没有事先说明也是我的错。”

沉默良久的程堰终于开口,眼框周围滚落层浅淡的红:“你那次去美国,是因为弟弟受伤吗?”

喻婵点点头。

“怎么不告诉我?”

他眼里泛过几分落寞和心疼,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是怎么一个人撑过来的?当时身边有朋友在吗?

“你当时在欧洲,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

“而且什么?”

他望过来的眼神太有侵略感,喻婵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避开那双墨色的深瞳,捏着衣角慢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跨年夜那晚,我没出现,也没给你留任何消息。可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没给我打电话,也没给我发信息,甚至连个‘新年快乐’都没有。我怕我解释的话发过去,会打扰你和别人。”

这是她第一次把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袒露出来。

他太耀眼了。

即使经年已过,他仍旧是她年少旧梦里难以忘记的沉疴。亦是她最炽烈的生命中的一部分。

无论是和他的重逢,还是他突如其来的追求,在她眼里,都像是一个贫瘠的流浪汉,忽然中了千万大奖。

是真的吗?

她曾在夜深人静的暮色中,不止一次地问过她自己,到底是真的吗?

“没有别人。”

他沙哑的嗓音几不可闻,艰涩地开口,如一张锈迹斑斑的唱片,咿咿呀呀地磨了半晌,才发出的一丁点儿声音:“只有你,从来都没有过别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躲着我?”

如梦初醒般,程堰意识到自己刚刚大概是失言了。喻婵雪白纤细的脖颈上青紫色的指痕仍然醒目,像一根根淋了盐水的长鞭,反复抽打他的心脏。

如果没有他,她根本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他敛着眉眼,竭力地压下眼底汹涌的深情,伪装出一幅混不在意的神色。

掩在毛毯下的手紧攥成拳,失去了全部血色,几乎青白。

脸上却是毫不费力的云淡风轻,他笑了笑:“不是躲你。”

“是我……”剩下的四个字,仿佛万钧重,沉沉地压在他心头,每尝试要说一次,心口就要被锋利的山石刮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阖上眼皮,不去看喻婵的样子,忍着血肉模糊的剧痛,“是我没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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