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是纸糊的,再往上染色,有蓝的粉的红的,往里头一点火,在夜晚的底色里倒是一抹绚丽的浓墨重彩。
唯一的缺点,王平这几个花灯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东西,许多地方都脱了色,顶上的动物耳朵也被压弯,得重新拿木条来定型。
“就这破玩意,根本不像。”跟她在话本子里看到的描写大相径庭。
拿回茶馆,徒为试了下用修复诀。这咒诀顶多只能修复短期坏掉的东西,这花灯毫无反应,可见是时代的眼泪产物。
折着木条她观察着花灯内部,倒也不难,聚精会神间门,周遭很快聚了一堆人来围观。
这里的修士基本全是仙家出身,没当过凡人,都是第一次见这东西。也就杜异懂行,在旁边就给他们当起解说。
很吵。
好不容易换个安静点的地方,这是要塞的其中一间门修炼房,没想到里头早有先客。
“阿姐,怎么样?你觉得我进步了吗?”凤里手中一套剑招结束,满脸是汗地回头问。
凤千藤基本是今早徒为刚走就被他找上的,凤里不提凤家的事,只说要让他看自己这些年的修炼成果。既然如此,他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不提。
“错了好几个地方。”凤千藤倚在门边:“那本剑谱,你到现在还没记住?”
“我有在努力记……但是……”凤里道:“但是就是很难。会不会这本剑谱根本就不该我这个阶段学?”
正要说话,看见徒为提溜着几个花灯走进来,也不管她从哪儿来的,抬起手一点:“她倒是练气时就记住了。”
“诶?”
凤里丢了剑行到徒为面前,昨晚他只顾着看自己阿姐,眼下第一次拿正眼打量她:“你?练气就记住那本超难剑谱了?真的?你是谁?”
徒为一来看见他就很不爽:“我是谁关你什么事?”
本来想走,但凤千藤在这,她也不走了,往修炼房门前的石凳一坐,把花灯摆到桌上。
凤里问:“这是什么?”
“花灯。”
“花灯是什么?”
徒为:“。”
凤家后裔大概头一次被人这么无视,靠近凤千藤揪他的衣角,嘀咕:“阿姐,她是什么人啊?”
徒为手里动作一停,抬头看他。
这儿没人,他脸也就遮了一小半,能看见浅色的眸子淡如止水:“朋友的妹妹。”
“……”
凤里哦了声:“我还以为是谁呢。”依旧抓着凤千藤的衣角,笑眼弯弯地看他,根本拿徒为当个空气。
她眼皮一敛。
补花灯的间门隙,凤里在旁边站着看了一会,似乎觉得无趣,很快又转身回屋内。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花灯?”凤千藤这才靠近在对面坐下:“看起来不挺旧的么。王平收了你多少钱?”
徒为问:“你怎么擅自跟着他跑?”
抬头,这狼崽子撇着个嘴盯着这边。
“万一他想杀你怎么办?”
“那倒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你就当是我的直觉吧。”
徒为不说话了,脸上写满“你不会以为我就会被你敷衍过去吧?”,手里拿咒诀捏木条的力道都大了点,好像那不是木条是凤里的脑袋。
“分我一个,帮你弄。”凤千藤懒得理她这飞来横醋,勾勾手指,徒为乖乖推过来一个猫猫花灯。
“你刚才还说我是朋友的妹妹。”以为她说完了,下一句咄咄的话又接着冒出来。
凤千藤啼笑皆非:“但这不是提前说好的?”
虽然是。
但那个叫凤里的,给她的感觉不舒服。
凤家修士全死了,凤家不可能不知道,这人就这么巧在这个档口冒出来,怎么可能没问题。
“他修为不过练气一重。”二人安静折着木条固定动物的耳朵,凤千藤看她面色不虞地抬眼看过来,道:“就算我修为尽废,你也能想想办法的吧?”
大概是这话透着无言的信任,以及鼓舞,她面色一热,没能察觉这话里头藏着点淡淡的自嘲意味。
凤里还在里头跟个猪头一样笨拙地耍剑,她站起来,越过横在中间门的石桌,抓住凤千藤的衣襟,把人扯过来亲了一口。
不像之前在床上时那么执着缠绵,蜻蜓点水一样,凤千藤柔软温热的唇很快被她松开。
“我现在心情好了一半了。”她坐回去,拍拍自己修好的花灯:“晚上和我去放花灯,另一半也就好了。”
“……你还是小孩子?”凤千藤被她刚才那一下亲愣了,见这人明明心情好得不行还讨价还价,多少有点无语。
凤里出来中场休息时,就见他阿姐已经修好了那顶破烂的花灯,常年拿剑的人的手修长白皙,纤瘦有力,冷白的皮肉下显出淡淡的青色脉络,就算此刻不拿剑,摆弄着那盏花灯的样子,也十分相称好看。
下一秒,他的视线前方,那只手忽然被人抓住。
手指弯曲,捏着凤千藤的手揉搓了几下,动作间门透着说不出的暧昧和占有感。
他抬头就看见那个所谓的“朋友的妹妹”从眼皮下边望着这边,面无表情,眸含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