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洛月卿怎么抵触,这药该喝还得喝。
她坐在床上,双手捧着碗,惨白的脸上写满坚毅,犹如面对千军万马般壮烈,深吸一口气,然后……
露出苦兮兮表情,她说:“我不想喝。”
站在旁边的钟觉予欲说又止。
她不算是个会照顾人的,到底是个公主殿下,从小就被人伺候着,到军营里头才勉强学会照顾自己,但也没操劳到哪里去。
以往要是有部下受伤,她最多过去看一眼,再嘱咐几句话,就已让众人感恩不已。
所以,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哄人喝药,甚至之前照顾对方的事,都是按照大夫嘱咐,生涩地完成。
要是让其他人知晓这事,不知会如何诧异,惊讶于他们的长公主殿下,竟能为只认识了一天的人做出这样的事。
洛月卿又嚎了两声,只见彻底反抗无望后,才又端起碗,闷头就是一大口,咕嘟咕嘟的吞咽声音十分明显,硬生生喝出了大口喝酒的豪迈。
钟觉予见状,稍稍松了口气,还没有轻松下来,又看见洛月卿猛的放下空碗,大喊:“水、水,给我水!”
这架势,钟觉予只在逼供俘虏时见过,但饶是洛月卿如此,她依旧拒绝道:“还不能喝。”
她解释道:“大夫说过,一炷香后才能喝水,不然药效减弱,你又得多喝两回。”
坐在床上的洛月卿一愣,脑袋瞬间耷拉下去,恹恹道:“好苦。”
像个可怜、没有人要的小猫一样。
要是旁人,早就拿出蜜饯来哄,再不济也得端半杯水来,让她漱漱口。
可长公主殿下只憋出一句:“良药苦口利于病。”
洛月卿抬眼瞥她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觉予只得咳嗽两声,便道:“我已经和观长说过,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不必再去上课,会有人给你送饭煎药。”
她伸手想要接过药碗,一边又说:“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洛月卿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立马反道:“回去?”
钟觉予并不觉得有什么,十分坦然地答应了声。
洛月卿表情越发可怜,拉着她的手腕,想说些什么却又放开,低声哦了下,明眼人都能瞧出的不情愿。
可她已退烧醒来,又喝过了药,完全没理由再让人守在旁边。
她只能说:“等过两天病好些,我再亲自拜访,感谢殿下照顾。”
“小事罢了,”钟觉予并不在意。
床上那人点了点脑袋,默默将被子裹住自己,眼巴巴地看着她。
怪可怜的。
她身子本就薄弱,宽松衣服搭在身上,领口还有刚刚染上的水迹,拉扯着被子时露出一截手腕,红紫的指痕未消,细得好像一用力就会被折断,让人想起冬日里被吹风吹得摇摇晃晃的树枝、没有人要的小猫。
钟觉予挪开视线,转身就往外头走,脚
步不像往日沉稳,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直到房门关上,那一直粘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被隔绝,她才莫名松了口气。
洛月卿不知对方纠结,直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才又低下脑袋,闷闷道:“系统,你有没有一键治疗感冒的功能?”
回答当然是没有。
洛月卿语气变得嫌弃:“你有一点没用。”
已经被骂习惯的系统沉默不语。
洛月卿无可奈何,只能裹紧被子往床上倒,期盼这病快点好。
但是困意被苦药赶走,她闭眼躺了许久,还是清醒得不行,不由哀呼一声。
屋外日光越发灿烂,此刻拜访的游客最多,无论在观外赏花,还是进观上香的人都熙熙攘攘挤成一片。
就算藏在后院里,也能听见杂乱的说话声,倒也不算吵,如同周围的虫鸣一般。
紧闭的房间有些闷热,中药的苦涩挤不出去,只能停留在不大的房间里,徒让人心烦。
洛月卿从床边滚到里头靠着的墙,又滚回去,木床被折腾得咿呀作响,有些吵闹。
不想看书,也不能出门,实在无聊得很。
就连平常不愿意搭理的系统,都被她拉过来闲谈,把之前就听过的规则又讲了一遍。
直到门外又响起脚步声,洛月卿才趴在床边,抱着被子往外看。
本以为是送饭的道友,没想到是拿着书的钟觉予。
“殿下!”脱口而出的声音上扬,仍谁都能听出其中的雀跃。
攀在门沿的手微微收紧,继而又松开,钟觉予眉眼舒展,便道:“怎么不好好躺着?”
对于钟觉予去而复返,洛月卿表示十分开心,漆黑眼眸倒映着对方身影,笑盈盈道:“你怎么回来了?”
刚刚还可怜小猫,现在就开始开开心心踢毛球了。
钟觉予抿了抿唇,想起早就想好的借口:“这经书字句复杂,我恐理解错误,便想过来和小道长请教一二。”
洛月卿眼睛一亮,直接伸手往旁边一抓,把板凳扯过来就道:“有什么不懂的?”
原身待在山中两年,闲来无事总翻看经书,自然懂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