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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嘀嘀——”

鸣笛声却在同一时间响起,一下盖过了岑雾本就轻低的声音。

有车驶来,她清醒,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开。

“呜呜呜……”

小孩的哭声紧随其后传入她耳中,循着声响抬眸,一家三口映入视线。

穿着还算精致的妈妈抱着小孩,此刻满脸泪痕。

她手指指着身旁应该是丈夫的男人,声音发颤地控诉:“你要不要脸?!当初追求我的时候深情款款,这才多久,转头就出轨包养更年轻漂亮的女人。”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妈妈的难过悲愤,小孩哇哇大哭的声音响彻偌大的停车场。

听着好不可怜。

可那个男人只有满脸的厌烦,就一句再没有感情的话:“离婚吧。”

妈妈呆在原地,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砸,晕开了妆容,小孩哭得更响亮了。

男人再也没有瞧一眼。

岑雾攥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

脑海里,不期然涌出的是幼年画面,虽并不相同但异曲同工。唇无意识地紧抿,她本能地要往后避开。

“岑雾。”

突然的一声。

她茫然抬眸,撞入梁西沉深沉的黑眸里。

视线相撞。

他的眼神似携着强势,强势却也温柔地将她从混乱中拽回。

岑雾睫毛缓缓地扑闪了下。

梁西沉将她一闪而逝的厌恶眼神尽收眼底,长腿迈开,他朝她走近,声音偏低:“刚才要说什么?”

岑雾握着行李箱的手指蓦地蜷缩了下,下意识地想再往后躲避,却发现身后是柱子。

胸口不受控地隐隐发闷,她试图舒缓,但声音还是低了不少:“我是说……我要回去了。”

方才冲动下的勇气被接连两个插曲冲击得荡然无存,她又一次当了胆小鬼。

就像当年那支送不出的手表一样。

说完要走,明显属于男人的温热体温却在下一瞬覆上她肌肤,冷不丁地熨烫她泛着凉意的手指。

——他的手落上了行李箱,应该是无意地碰到了她。

像过了电一样,岑雾本能地就要抽回,然而身体骤然僵硬,怎么也动不了。

眉目低垂,梁西沉看她一眼,直接从她手中拿过行李箱往电梯方向走,不由分说:“我送你上去。”

岑雾张了张嘴。

视线里,他的身形修长挺拔,莫名有种难以形容的安全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走在他身旁。

她抬起脚,又忍不住低头。

刚刚被他碰到的肌肤仍泛着热。

很烫。

悄无声息地就蔓延到了全身,直往心脏里钻,将方才因为见到一家三口那幕涌出的排斥寒意驱散。

胸膛微微起伏,她遏制着,轻舒口气跟了上去。

电梯就在不远处。

梁西沉走得快,等她到时,电梯门已经开了,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推着行李箱,长腿随意地挡住电梯门。

他的视线落了过来在她脸上。

分明是在等她。

这一眼,岑雾呼吸一下就没出息地乱了节奏,努力缓了缓,她走近,佯装冷静地从包中找到门禁卡。

刷了卡,电梯门合上,缓缓地将她和他隔绝于只有两人的密闭空间里。

谁也没有说话。

但岑雾感觉到梁西沉看了她一眼。

到了17楼,那句“我到了,谢谢”堵在了嗓子眼,最终在他跟着进来,自然地换上他留下的那双拖鞋后,被咽回到了肚子里。

明显没有要走的意思。

岑雾咬了下唇。

“随便坐,”硬着头皮转身,她自然地伸手,想从他手里拿回行李箱,“我把东西收拾下,很快的。”

却没能拿回。

眼皮一跳,她看向他。

梁西沉没有立即松手,而是在她的手握上来后才不疾不徐地拿开。

触碰极为短暂。

几乎可以忽略不见。

“不急。”目光从她脸蛋上收回,喉结不动声色地轻滚,梁西沉掀唇,“吃饭没有?家里有东西吗?”

有的。

舒影知道她今天回来,提前过来把她的冰箱塞满了,就怕她太累不想出门,顺便还送来了她老家那的特产。

但岑雾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少见的怔愣地看着他,忘了说话。

看着有些……傻。

薄唇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梁西沉没再说什么,抬脚自顾自地走向了厨房。

岑雾仍站在原地,视线不由自主望着他的身影恍了神,说不出话。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悄悄地冒了出来。

但她不敢想。

只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从打开行李箱开始就心神不宁。

都是夏天的裙子,尽管收拾起来很快,但收拾完后她迟迟没敢出去。

岑雾整个人扑到了床上。

在停车场,在经历了这几天的独处,她的母亲岑女士突然出现说那些,以及梁西沉第二次提出结婚的那一刻。

她是想冲动地答应的。

或许不够纯粹,很自私。

她当时想的是,只要他说没有喜欢的人,那她就勇敢一次,不去想那些害怕的种种,也不去想以后会发生什么。

就像舒影姐说的,成全自己。

可是。

偏偏声音被盖住,还又让她看见了婚姻丑陋的一幕。

那一刻,她的勇气就像是气球,“砰”的一下就被毫不留情地戳破,迅速变瘪了,再也起不了。

她的勇气。

总是在面对梁西沉的时候就只有一点点。

脸蛋深深埋入枕头里,岑雾分不清是懊恼还是难过多一些,只知道她情愿闷得不能呼吸也不想抬头。

她咬着唇,用力到几乎就要把唇瓣咬破。

“咚咚——”

突然,沉稳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岑雾身体猛地僵住,手指揪着枕头的动作一下停止,就连呼吸也忘了。

“岑雾。”

隔着门,梁西沉的声音低哑清晰,稳稳地钻入她耳中,轻而易举将她本就混乱的心神再搅乱。

她张了张嘴,勉强挤出了一个透着紧张的音节:“嗯?”

“吃饭了。”他说。

三个字,其实是再简单平常不过的一句,但偏偏,一股酸意在这时突然从心底最深处蹿出猛烈涌向岑雾的鼻尖。

在虞家的那几年,别说没有人这样喊她吃饭,她时常是饿着肚子的。

后来被送回外婆那,外婆天性淡漠,和她的交流很少很少,也不曾这么喊过她。

更因为有固定的时间,她只需到饭点吃饭就可以。

岑雾忽地别过了脸,望向飘窗那的眼睛连着眨了好几下。

“好。”她极力让声音听起来无异。

直到那股酸意渐渐消散,她才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卧室。

到了餐厅,梁西沉已经坐下,他对面的椅子是拉开状态。

桌上,两碗看着简单的面飘着腾腾的热气和令人食欲倍增的香味,一人一碗。

有难以言喻的暖意悄无声息地在心底漫出。

心扑通扑通地跳。

岑雾克制了又克制,坐下拿起筷子,她停了秒,到底还是抬眼看向了他,轻声说:“谢谢。”

视线交汇一秒,似乎能在彼此眼中看见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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