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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随着苏蕊回到新创大厦的时候,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三点。
苏蕊一回办公室就开始骂：“她当她是谁啊？非卡着最低五年合同来？够干嘛的？真以为她傅宸晚还是当年顶流女星呢？”
林熙从饮水机给她接了杯温水，走到她办公桌前，放到她桌上。
苏蕊气的连个谢字都没说, 林熙却已经适应了实习小助理的身份, 尤其是在苏蕊这样性格的人手底下做事，她不可能公私不分。
林熙放下水杯，苏蕊拿起来喝了口，终于顺了口气：“谢谢。”
林熙笑笑，耐心劝道：“反正只是去商谈，又不是立马就签下来, 苏姐您消消气。”
在出门的时候, 苏蕊和她说一直“苏经理苏经理”这样叫太拗口了, 她也听不习惯，林熙立刻会意, 便学着其他人那样喊了声“苏姐。”
苏蕊对此很满意，别看林熙过去对楚暮卿如何, 如今的林熙她确实挑不出什么错来, 倒还真挺像是个踏踏实实的小助理，也许楚暮卿的推测是对的，林熙真的是多重人格？
苏蕊喝完水, 又想起了方才的签约不顺, 问她：“你觉得我签她二十年很苛刻吗？”
林熙思索了几秒，回答道：“站在公司立场，您提出的没有任何问题，但站在傅宸晚立场似乎……”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苏蕊冷笑一声：“站她立场也没什么问题。”
林熙蹙了蹙眉头。
她以前虽然也见过网络上爆出的娱乐公司霸王条款的案例, 但新创传媒的艺人签约合同内容都是白纸黑字写清楚的, 艺人若是觉得有问题大可以不签，更何况苏蕊在和傅宸晚谈签约的时候，也明确的说了，签约时效决定公司在她身上付出的投资比重。
然而傅宸晚对合同没有任何异议，却一口了咬死，若是签她只可以签五年，多了不签，苏蕊舌头都说干了，可对方态度坚决。
因此苏蕊能生这么大气也不奇怪，傅宸晚此举显然是想拿新创传媒当做跳板，就连她都看出来了，苏蕊没理由看不出来。
她事先查了SK娱乐艺人离开的相关新闻，自从SK娱乐换了总裁冯子衿之后，随着金牌经纪人孙峰离职，同时带走了SK力捧的六位艺人，同时SK的霸王合同闹上热搜，而把SK送上热搜的，正是傅宸晚。
冯子衿对此显然十分不满，从她微博上那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便可以看得出来，尤其是这其中包括SK最有名气的女艺人傅宸晚。
傅宸晚成名甚早，要脸蛋有脸蛋，要演技有演技，只是后来大病了一场，暂时息影，等她再复出的时候，这个圈子早已经更新换代，流量频出，资本想捧谁便捧谁，对演技的要求反而越来越低。
然而哪怕傅宸晚不再是当年的风光，她的离开却对SK影响甚大，损失倒是另说，她发布的那条解约微博，字字句句都在痛斥SK对艺人的压榨行为，直接把SK娱乐四个字送上热搜。
冯子衿又怎么可能会不急？
冯子衿撤热搜显然也花了不少钱，林熙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她对冯子衿这人极为反感，新创和SK本就是竞争关系，从林妈妈给她发来的消息上更可以看得出来，林历城需要负责的创融集团项目过多，如果她能在新创传媒做的好，她大哥林历城将来极有可能会把这家公司交给她来打理。
哪怕她无意接手新创传媒，新创和SK是竞争关系也是不争的事实，当然她反感冯子衿也不止于此，更因为冯子衿明明有了女朋友，却对楚暮卿的纠缠态度。
林熙想，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楚暮卿也绝对不能和冯子衿在一起，冯子衿配不上楚暮卿，这是不争的事实。
苏蕊低头喝着水润嗓子，想到什么越想越气，水杯放到桌上的声音极大，发出了“砰”的一声。
“傅宸晚话里话外都是信不过我们的意思，那她还还主动找我谈什么签约？”
林熙看了苏蕊一眼，说：“……她是不是觉得新创和SK一样，也会私下里搞动作，会搞霸王条款那一套，毕竟她一旦签了二十年，无异于把事业都压在了新创。”
“呵，她疯了吧？”苏蕊闻言，直接气笑了：“哪怕新创今天倒闭了，林舟融都不可能皱一下眉头，创融集团家大业大，再说林家何时犯得着靠着压榨艺人赚昧良心的钱了？”
林熙暗暗咋舌，她继父林舟融对新创什么态度她不知道，但是她入职第一天却感觉新创上下员工间风气极好，大家都在各司其职做事情，网络上更没有传出过什么压榨艺人的传闻。
“我跟你抱怨这个做什么……反正傅宸晚迟早都会签下来。”苏蕊想了想，又看向她，关切道：“你感冒是不是挺严重的？”
林熙吸了吸鼻子，嗓子哑的更厉害了：“昨晚应该受凉了。”
苏蕊对她说：“你去楼下找家药店买感冒药吧。”
林熙想着还在上班呢，直接出去不好，就说：“下班再买吧，没那么严重。”
苏蕊低下头，从抽屉里找出了一个黑色医用口罩：“戴上。”
林熙接过来，感激的扯开唇角：“谢谢苏姐。”
苏蕊笑骂了句：“臭美吧？我怕你传染我。”
林熙笑了笑，以前接触的少，她对苏蕊了解不深，今天过下来，她愈发觉得楚暮卿这姐妹性格真不错，不愧是楚暮卿的好友，哪怕个性大相径庭，却有一个共通点——嘴硬心软。
而且此人公私分明，带她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该说就说，偶尔短暂闲聊便会收起领导架子。
她拆开独立的透明包装袋，拿出口罩戴在脸上。
苏蕊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笑着说：“你给我当助理大材小用了。”
林熙微怔，不解的看着她：“啊？”
苏蕊笑笑，感叹着说：“你倒是可以靠脸吃饭的，光是这双眼，就足够糊弄人了，这要是上了镜，啧！”
“……”林熙连忙笑着说：“可别了苏姐，我这励志跟着您当您的助理，争取早日转正，我肯定不是吃明星那晚饭的料儿。”
之后，苏蕊翻出一沓相关资料来让她先看着，了解一下接下来工作的大体内容，又接了个电话直接出了办公室。
时间一晃而过，她看了将近三十分钟，手机提示音响起。
是前台小姑娘钱沫沫发来的好友申请，她被苏蕊拉进了公司大群，钱沫沫通过公司群添加的她。
林熙加上她：[您好。]
钱沫沫回复她：[林熙，你女朋友中午给你送了感冒药和午饭过来，但是你和苏经理出去了，刚看着苏经理下楼才知道你们回来了，快来前台拿一下~]
林熙有些发愣，女朋友？
该不会是楚暮卿给她送来的吧？
林熙立刻指尖打字：[好的，我马上下去。]
她去了前台，拎着药袋和保温饭盒又上了，药袋中还附有一张小纸条，一看便是楚暮卿的字迹。
上面明确写着这些药该怎么吃，饭前饭后服用之类的，记录的十分清楚详细，字体清秀端正，气韵流畅，一如楚暮卿本人。
林熙怔愣了几秒，望向桌上的药，以及楚暮卿的那个保温饭盒，饭盒是木质的，并不是全新的，却干干净净，显然是楚暮卿自己在用的。
只是她和苏蕊去谈签约谈了太久，她晌午在外面和苏蕊简单吃了面包，饭盒里面的饭菜显然也已经凉了。
她没想到楚暮卿会给她送感冒药过来，更没想过上班第一天楚暮卿就给她来送午饭。
她翻出手机来去看消息，在此期间，楚暮卿完全没有给她发消息过来。
以前一个人生活了太久，感冒这样的小事她从未放在过心上，除非是病到特别严重，才会翻出家里备用的感冒药，如果没有也就懒得买了，直接扛过去。
楚暮卿的贴心程度让她惊讶的同时，心中又莫名升起了几分暖意。
她拿一次性纸杯接了水，回到沙发前正准备吃药，苏蕊直接推门进来。
她望着她手上的药，疑惑问道：“哪儿来的？你下楼了？”
林熙就着水吃下药片，等咽下去才说：“楚暮卿中午送过来的。”
苏蕊愣了一下，又看向桌上的木质饭盒：“这不是楚暮卿的饭盒吗？”
林熙点点头：“嗯。”
“……”苏蕊无语道：“她是把你当小孩子照顾了吗？午休时间妈妈来给你送饭？上幼儿园那种？楚暮卿为什么不来跟我送饭？她就不担心我中午饿肚子？”
林熙笑着说：“我们结婚了，她是我老婆。”
“呵呵，你少得意林熙，姐姐我要是性取向OO恋，就没你什么事儿了。”苏蕊不甘心了大半天，才好奇的问她：“林熙，你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能娶到楚暮卿？”
林熙喝了口水，笑着说：“大概是拯救了全世界吧，也可能是我是神，心疼楚暮卿一个人。”
“……神？就你？”苏蕊嗤笑：“臭美吧你！”
林熙笑看着她，不再说话。
玩笑归玩笑，苏蕊又沉下脸，又警告她说：“哪怕我们公司美女再多，你也不可以对不起楚暮卿，我会时刻盯着你的，收起你的花花心思，明白吗？”
林熙：“……”
林熙忙说：“您尽管放心，神的心里只有楚暮卿！”
碍于怕苏蕊再怼她，几句闲聊过后林熙重新拿起了资料看起来。
小插曲过后，苏蕊接了个电话又出去了，林熙觉得苏蕊需要处理的工作实在太多了，除了偶尔和她闲聊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忙。
苏蕊行事颇有些雷厉风行的气势在，这从她打电话的内容中便可以听出来，对方提出问题，她立刻提供解决思路。
抛开苏蕊和楚暮卿的关系，有这么一个尽职尽责的领导在，林熙觉得自己运气并不差，苏蕊也是个很好的“老师”。
公司新来的小助理们其实是有办公室的，在楼下那一层，但大部分时间都会时刻跟着自家领导转，苏蕊让她留在她办公室，让她看她给的资料，以便尽快了解即将到来的工作流程。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吃了药之后身体明显有了好转，头痛感稍微减轻，上午那种全身上下的乏力感确实消失了不少。
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苏蕊看她还在坐着，有些纳闷：“你一直在看吗？”
林熙闻言抬头望过去，下意识点头：“嗯。”
苏蕊问她：“知道这一层洗手间在哪儿吗？”
林熙心里觉得好笑，这人怕不是以为她‘傻’，工作起来连洗手间都不去的？
林熙笑着说：“我中途去过了。”
苏蕊进了办公室收拾东西，她拎起了手中的挎包，戴上墨镜，忽然问她：“你觉得楚暮卿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吗？”
林熙一愣，不解的眨眨眼：“这种问题，您还需要问我吗？”
苏蕊无所谓的耸耸肩：“当然要问你，我和她虽说是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但是我心里没底。”
林熙问她：“所以你是有什么公私不分的事，必须要找她？”
“必须找她，是安总的意思，让我尽量去联系。”苏蕊又说：“你陪我一起去《RICHES》大厦吧，哪怕姐妹牌打不通，还有你这张家属牌。”
林熙完全不明所以：“我？”
苏蕊叹了一口气，把从安燃的总裁办公室里拿到的《RICHES》杂志递给她，“第一篇，你自己看。”
林熙接过来，翻开，视线垂下，那是一篇采访稿。
采访者名叫秦锐东，是H大中文系教授，知名科幻小说《太空幻想》的创作者，同时也是华尔纳文学奖的获得者。
采访稿有些长，但却并不枯燥，文笔干脆利落且流畅，通篇看下来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她看了好一会儿，目光落在最后的记者署名上——
楚暮卿。
2
在前往楚暮卿公司的路上，事情的来龙去脉苏蕊和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SK娱乐和新创传媒几乎是同时决定要投资科幻电影，唯一的区别在于SK娱乐冯子衿在媒体前放出豪言，要斥资两个亿，拍出现象级的科幻大作。
而新创传媒则是安燃安总在内的领导层早先的决定，并没有对外放出丝毫的消息，两家公司身为竞争对手，几乎同时看好了那部口碑极佳、书粉众多的获奖作品——《太空幻想》。
时间就是金钱，两家公司谁也不想晚对方一步。
问题就在于，秦锐东此人脾气极“臭”，十分有个性，不卖IP的版权就是不卖，今天上午安燃再次派人过去，在说明来意之后，H大的保安愣是不放行，丝毫不给任何面子，显然秦锐东早已经对他们的做法恶心透顶，去家里找不行，就找到大学去，秦锐东显然一早交代了学校保安不许放行。
秦锐东手里牢牢握着版权，新创传媒和SK娱乐想尽办法去交涉，最后都碰一鼻子灰。
事有凑巧，她和楚暮卿上次为了小家伙的事情，一起去见教育局秦小姐的时候，楚暮卿喊秦小姐的父亲为秦教授。
而且秦教授也提到了楚暮卿对他的采访，照此推测，那位秦教授显然就是秦锐东。
只是，她上次见秦锐东的时候，秦锐东对她们二人的态度可以说十分和善，丝毫不像是苏蕊所说的样子。
“我们能找的关系都找了，公司为此打点了不少钱，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秦锐东丝毫不给面子，还在微博上骂了一通。”苏蕊手打方向盘，目视前方继续说道：“不过SK娱乐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希望这次去见楚暮卿，能有点进展，别说秦锐东能直接答应了，但凡他不赶人，能见见我们也行啊。”
林熙听完，下意识的说道：“我觉得您还是不要太乐观。”
“也不是我过分乐观，而是我收到消息，秦锐东和楚暮卿是师生关系，而且安总那边得到的消息是，秦锐东对楚暮卿这位学生十分满意，似乎有些私交在的。”
林熙思索了几秒钟，还是和她说明事实：“我觉得楚暮卿不太可能会帮我们，你也说了心里没底，因为事实如此，她确实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
“哪怕如此，安总还是决定让我试试去楚暮卿这条线，她并不知道我和楚暮卿的关系，是我主动想帮她一把。”
说到这里，苏蕊不禁皱眉头。
“大老板去国外出差了，一旦林历城出差回来，新创传媒这边再无起色，安总也不好向他交代，哪怕新创传媒并不受林历城待见，不过他作为公司的大老板，一家连年走下坡路且毫无作为的公司，对他而言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林熙微怔，问道：“你们都觉得林……林总他，对新创传媒不待见？”
林历城显然不会轻视新创传媒，毕竟他作为她的大哥，哪怕永远不苟言笑，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但对待妹妹的和善关切态度林熙能感受得到，能把自家妹妹放进去的公司，显然他不待见新创的说法有些立不住脚。
“大家都是猜测而已。”苏蕊叹气：“可新创一旦拿下《太空幻想》的版权，可能从此翻身也未可知，新创如今这副样子，安燃她急需要稳定军心。至少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再被林历城施压，所以楚暮卿无疑是最后的希望。”
林熙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但楚暮卿的性格林熙很清楚，哪怕苏蕊代表新创传媒去找楚暮卿谈，但楚暮卿丝毫不是那种，为了新创开出来的巨额回扣，就去和秦锐东攀关系谈人情的人。
但是苏蕊无疑抓住了楚暮卿这棵救命稻草，对此倒是乐观的抱有一丝希望。
在她看来新创传媒和SK娱乐比起来还是有优势的，SK娱乐热衷跟时代潮流，捧网红捧流量，而新创传媒往年能拿得出手叫好又叫座的电影也是有的，哪怕走下坡路，一旦拿到版权，拍出来成品至少也不会辱没了这部原创作品的名声。
SK娱乐大楼。
冯子衿正拿着那部《太空幻想》，眉头紧皱，坐在办公桌后一页页的翻看着。
助理见她面色不善，小心翼翼的问道：“冯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冯子衿把书扔到桌上，沉声问道：“他到底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