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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真相(1)◎

冬喜说完那些后,像是压在心头的其中一块巨石轰然落了地。

其实自从她和顾延有交集开始,妹妹和妻子这两个角色她扮演的永远都是失败的。

她无法理解两个人为什么总是不对付,她也曾经试图改善过,但总是徒劳无功。

可即便不对付,她也一直天真麻痹自己这并不会对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毕竟哥哥有他自己的家庭,他们一年下来见面的机会甚至都很少。

然而现实却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全都记起来了,包括那些一直以来想不明白的,断崖似的碎片画面忽然之间就变得完整清晰起来。

说完,她陡然觉得一阵困倦,应该是脑神经受到压迫导致的。

事已至此还用吃什么饭?

顾延拉着她就走。

这儿太吵闹了,何止是吵闹,甚至能杀人。

“你哥你哥,你哥是好人,好人能去坐牢?是我逼他犯法的?”顾延觉得她冥顽不灵莫名其妙。

顾延将她拉回车里。

既然她都想起来了,事已至此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你不会以为,你说了那么多,那么一大段慷慨激昂的话,老子会心疼你吧?”这一秒钟,顾延还沾沾自喜,还觉得自己是正义。

但是下一秒,面对他一声声的质问,冬喜压根没理,她面朝着车窗,一动不动像个布娃娃。

脑子坏的时候顾延就拿她没办法,更别提她现在记忆是完整的。

就像个刺猬。

顾延眼底抓狂,下一秒甚至觉得自己会控制不住掐死她。

/

回到旅店,一路上顾延平复内心,他已经打算妥协了,没有她的日子他真的过不下去。

毕竟,是他先对不起她在先,顾延想着以后会好好弥补,如果她真的要闹,他就不上诉,放她哥回来。

可是不知道那女人又抽什么风,居然爬到了旅店的天台上面。

她想吹吹家乡的风,她想静静。

安静坐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动静,顾延也来了。

冬喜感觉到身畔传来他的气息。

冗长的寂静,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在想什么,各怀心思。

突然,“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男人难得示弱,他率先打破沉默。

刚才的话,刚才什么话?

暴发户吗?人也没说错啊。冬喜静默不语。

察觉到男人还想再说,冬喜直接就打断他,“嗯,他们不识货,你确实不是,你别往心里去。”

“不过呢,你不是,但我是。”她的眉眼间尽是笃定之色,一句话就叫顾延再也开不了口。

是什么,是暴发户。

“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暴发户,我是暴发户的女儿。”冬喜说,她甚至还笑了一下。

“暴发户这个词,我从小到大听过太多了,哪怕后来被送到昭山上学,我也同样没有能摆脱。”

“不过,当时的我是带着满身期许离开这里去到昭山的,我以为我会在昭山那里有着很好的将来的。”冬喜忽然低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扑哧一声笑了下,“结果,倒也算是前途光明璀璨吧?毕竟嫁给你了。”

笑完,她又话锋一转,“可即便这样,我也从来都没有否认过我是暴发户的女儿。”冬喜说。

她的骨架很小,又偏瘦弱,坐在旅店的天台上,软趴趴的一个。

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叹息,口吻中没什么不堪,接着看向自己不停晃动的双腿,手臂撑在身侧。

这里视野开阔,几乎能看清黑夜下小镇的全貌。

晚风柔柔的吹在身上很是惬意,发梢被微风拂带起,刮在唇角旁的感觉痒痒的。

亮灯的人家这个点已经很少见,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了,周围显得静悄悄的。此刻的溪镇和昭山,正值晚间最热闹时刻的昭山,相比较一切都显得十分寂寥,像是皎洁月亮旁边微不足道点缀的云朵。

顾延自始自终都没有发出过声音,只是觉得难以开口,现在开始心疼了吗?

心疼有用吗?

又是一阵沉默。

沉默间,冬喜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眼熟的地基,她打破沉默开口,“我小时候,就在那。”说罢,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某个教职工宿舍楼,那儿房子墙壁上的坑坑洼洼的,落了不少的灰。

“那里原本是一个少年宫,不是现在的宿舍楼。”冬喜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继续说,“少年宫当年很气派,算是地标性的建筑,但是放到现在呢就是个矮矮的,小小的旧房子。”

说完,她的头稍稍低一点,盯着自己的五指瞧了会儿。

“可房子矮一点儿又怎么,即便这样当时所有人仍羡慕我能进去里面学跳舞,哪怕我是个,暴发户家的孩子。”

“我从小都是第一名,是好孩子,是班长,是大队长,是天之骄子,是永远别人嘴巴里别人家的孩子。”

说到这儿,冬喜忽然顿了顿,“但是等我去了昭山,这一切就都变了。”

她看向顾延,眉眼间满是不解和控诉。

“我不再是第一名,甚至还会倒数,我也不再是天之骄子,而是乡下来的村姑,我接受到的不再是好意,而是侮辱。”

/

话音落,有野鸟飞过,嘎吱嘎吱的叫声入耳膜。

短暂的静默,顾延忽然脱下外套披在冬喜身上。

“没有变。”他面色沉沉,同样笃定不已地反驳说。

没有变吗?

“你不懂,你不会明白的。”冬喜摇头,依旧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楼盘。

给她盖衣服,她没有半点接纳的意思,顾延没办法,只好从身后尽可能地圈住她,怕她着凉。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都到如今了又在挣扎挽回什么呢。

他们谁也没说话,突然。

“小喜,你当初…为什么会去昭山?”这个问题顾延准备了很久很久,同时也困扰了他很久。终于,他问出了口。

男人面容似水,瞳孔漆黑深邃,心跳声百倍。

“为什么去昭山啊...”冬喜沉吟了一会,像是在回忆些什么。

紧接着她笑着解释缘由,毫无避讳的模样:“因为我从小有一个娃娃亲对象,我很喜欢他。可是后来娃娃亲对象要去昭山,我为了追赶他,为了不和他分开,想和他一起上学,于是我也去了。”

一番话,叫她说得大方不已。

“....”

顾延听见后用力克制着,他哑声问,“那个人,是靳旸,对吗?”

冬喜又是微微一笑,接着轻轻点头,“是。”

她的语气稀松平常,没有半点儿不堪,“我来昭山就是为了不和他分开,我想和他一起上学。”

一句话,顾延的心脏忽然就被攥紧了。

/

时间倒退到十一年前,那年冬喜刚满十三岁,在一个天真烂漫的年纪,也是性格最接近叛逆的时期,她远离父母的庇佑,远离家乡的小伙伴,远道而前往昭山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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