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安静地坐在窗边的位置,也很难令人不注意到他。
周日晚。
容昳回家去,江篱住商圈中心的一套大平层,电梯入户,他在楼下按了电梯,他等了会儿,和江篱进去了。
电梯门要合上时,门外一个人影按下按键,电梯门又开了。
四目相对,是梁近微。
他走进去,站在容昳不远处的位置,目光落在容昳身上。
江篱一眼认出他,惊讶:“小梁住这边?平时没见过你呢。”
梁近微:“堂哥住这,他今天生日。”
清冽视线再一次落在容昳侧脸上。
容昳靠在电梯的镜面上,安静,没搭理他,等候着电梯一层一层上去,身边人高挑清瘦的影子落在镜子里,和他一步之遥。
梁近微看着他:“什么时候来的?”
容昳没开口。
江篱开口回他:“是昨天呢。”
梁近微移开视线,垂眼划一下手机,没什么要看的消息,但他感受到了容昳的冷漠。
他把聊天列表的置顶,取消了,又加上去。
来回重复了几次。
电梯到了。
他看着容昳离开的那道背影,心头发涩。
备注为「某人」的人,好像没有在等他了。
他记得许久之前,他们领证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季节,天气有点凉,路边的落叶积了一地往小路尽头蔓延着,两人按计划搬在一起住,这天去领证。
梁近微在楼下等他。
梁樾跟自己堂弟打电话,有几分打趣地道:“结婚了,高兴吗?”
梁近微:“还不错啊。”
梁樾听说和他结婚的,是个数学系sci发了好多篇的直博生,叫容昳,问道:“他人怎么样,是不是冷冰冰的。”
梁近微看着后视镜,见到不远处往这边走的青年,肤色苍白,穿一件白色T恤,戴着一个黑色的棒球帽,很学生气。
“挺可爱的。”
梁樾笑着挂断电话,结尾时说:“那,新婚快乐呀。”
容昳过来了。
容昳和梁近微坐后座,一片安静中,司机开车,两人去了公司。先把先前准备的合同拿出来,复印了两份,一人一份,接着是对外公开婚讯的前期准备,忙完后,这才往民政局去。
闪光灯照了一下,两人获得了一本小红本。
容昳拿着结婚证,翻开,看着照片问:“梁先生感觉如何?”
梁近微挑眉,看他照片,目光落在容昳的那抹笑上,低声说:“拍的挺好。”
婚后他们没提过离婚。
叮——
电梯到了顶楼,梁近微从回忆里抽离开,迈开长腿云淡风轻地出去了。
生日只宴请了亲属和好友,切了蛋糕,梁樾和他聊起一些事情,问他有关于那天放弃追加筹码达成联姻合同的事情,有没有觉得后悔、有没有一点点遗憾。梁近微说,都已经过去了的事,再提就没意思了。
梁樾笑了,说:“其实我很好奇,你真的弯吗。”
梁近微看着他。
梁樾声音放低,道:“你对容昳的感觉,是哪一种?”
“……”
“你有吻过他么?牵手?或者更进一步的行为?”梁樾说:“没别的,我就想知道你怎么确定自己弯的。”
他揉揉眉心:“没有。”
看着他安静下来,梁樾靠在沙发上,拍他肩膀,安慰:“其实拒绝就拒绝了,我还好奇,容昳那样冷冰冰的人,有什么好。”
“他不冷。”
“你又知道?”
梁近微彻底陷入死一般的安静中,他记起那个吻,但只有零星的回忆。
他不冷。
嘴唇是热的,很柔软。
唯一的一次出格,他记得,可能真的发生过。
堂姐看过来,问:“有情况?”
梁樾笑了,“你知道的。”
·
晚上十点钟,气温骤降,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安静的梦境里。江篱让佣人准备了热牛奶,放在容昳桌前,还有一盒饼干。
容昳把牛奶喝完了,饼干放在一边。
天色有些晚了,他洗澡,换了睡衣,坐在床边看书,感觉室内因开了暖气有些闷。他下楼去散步。容泗在学校没回这里,清净。
一片漆黑,路灯亮起光。
路边上停了一辆黑色跑车,车前灯亮了一下,又熄灭了。
一道颀长高挑的影子下了车,他穿了件偏薄的外套,脸部轮廓在一片黑暗里显得有些苍白。
梁近微站在路灯下,神色看不分明。
他道:“容昳。”
容昳侧过半张脸。
他小小的意外过后,就没什么表情了,眼眸很静,也很淡。
梁近微吹着夜风,梁樾在车里坐着,看着堂弟,一时间气氛相当安静。
梁近微把一张已经盖了章的自招报名表递给他,“上周就准备给你的,忘了,周五就盖好章了。”
容昳走过去,接过那张自招报名表,在路灯下看,除了自招报名表还有后面的学业水平考试、社会公益活动、高中成绩单的证明,都已经盖好了学校的印章。
这个时间递交自主招生报名表的,他们班上只有他们两人。
容昳在他身边,道:“谢谢。”
梁近微视线微垂,见他在月光下的睫毛,恍惚间,闻到他身上说不清的香味。
他后退一步,嗓子有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