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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一边的江蓠。
江蓠微微一怔,伸手揉了揉容昳的脑袋:“小孩,滴酒不沾的?”
容昳只是尝了一口,苍白的唇沾上了些许酒红色。
梁近微的目光轻轻一点,瞥见那唇上灼目的红,一瞬间就移开了。
容昳轻声道:“谢谢。”
他说完,就走向一边了,那儿有个陌生的男生的影子。
梁近微的眉心微蹙,墨色眼瞳掠过一丝波澜。
女秘书跟着他,江蓠侧过头。
梁近微略微冷淡下来的清隽侧脸落在灯下,他长指端着那杯酒,放下去,意味不明的,清冷眉眼笼罩在一片暗影中。
顺着他的视线,江蓠又看见了容昳,若有所思。
看起来他们虽然是同学,但,容昳和他关系可能有点僵。
只是,梁家产业有多大,容昳现在可能不知道。得和这孩子讲清楚,他绝对不能开罪了这位姓梁的同学。
她想:要是有女儿,可能还有机会弄一桩联姻。
可惜是个儿子。
这件事多少就有点离谱了。
再说,听说梁家的孩子有个关系不错的青梅。
那女生家里的人,估计也想法撮合着。
她也只是想想,随即又觉得好笑,不过是高中生,已经操心起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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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容昳那桌的男生叫陆轩,他家产业都分布在新能源一块儿,前世容昳也没关心过,但他因目前有了些计划,便和他聊了一下他父亲目前从事的区域计划。
陆轩坐在原地,目光帮他披上了一件外套,目光温柔:“你对这感兴趣?应该问问梁先生家那位。”
容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他,微微蹙眉。
略一侧眸,却见身后,梁近微似正在不远处目光波澜不惊地看了过来,却也只是一眼。
容昳和另一人坐在不远的地方相谈甚欢的样子,一一落入他眼中。
他神色微冷,墨色眼瞳看去,扫过陆轩搭在容昳肩上那只手,清冽的目光有一丝的停顿和质疑,微微挑眉。
陆轩目光也微微一顿。
忙把手拿下去了。
正在这时,门厅处似有些微的响动,服务生正拦着两个高中生模样的人,其中一个很面熟,是女生,安唯。
另一个则是男生,容昳看出来了是谁,目光微微一停,移开了。
那人是他的‘弟弟’。
或者说,是这个家里原本的孩子。
席间不少人看了过去,见那男生眼角似还有泪痕,一张很无害的小脸,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也不知为什么。
一个女生站在他身边,似乎在替他向门口的服务生解释什么。
那男生明明比她高许多,只是看起来很可怜,就像是受了许多的委屈一样的,是一种令人下意识想保护的弟弟气质。
女生则看起来很同情他似的,目光看向江蓠,似在等她出来带人进去。
坐在宴会中的客人都有几分好奇,看看男生,再看看江蓠。
外面那位和里面的这位,都是她的儿子?
以前没听说过,她有两个儿子。
江蓠坐在原处有几分犹豫。
“他是江总的儿子,不能进去么?”女生替他说话,“他的妈妈就是那边的江小姐。”
男生目光远远地看向江蓠身边不远处的容昳,目光闪烁,似带着什么打算一般的,不少许,他越过众人,径自走了过去。
几个服务生揽住了他,往回带,说:“抱歉,您没有出现在名单里,江小姐已经带她儿子过来了。今晚宴会座位已经预订满了,很抱歉……”
男生可怜兮兮的,很容易令人心软。
很难想象从前他撕毁容昳的准考证、扔进马桶冲走的阴冷样子——容昳甚至无法想象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离谱的人。
在高三那年容昳和他同班,他做的事情包括拿容昳模糊的取向四处造谣、鼓动所有人孤立容昳,令他变成一个人的孤岛——
而这么做无非是容昳夺走了属于他的光环。无论是无可挑剔的外貌和气质还是直逼清北的分数,都远远比他高出一个档次。
容泗唯一拥有的引以为傲的家世、财富,成了他做恶的本钱。
有人出来恰巧看见这一幕的,目光落在了江蓠身上,带着打探的意思。
陆轩一眼看到那人,啧啧:“他是谁?”
江蓠的女秘书看一眼不远处揪扯的地方,淡淡一笑,道:“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围观的客人都只是安静地看着,好奇,江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两个儿子,哪个走哪个留?当然,也可能会让服务生加座位。
女秘书也好奇地看江总,想知道她会怎么办。看起来,江蓠似乎暂时不想管这位假少爷了呢,可是发生了什么?之前不是还挺溺爱他的?
女生站在假少爷身边,目光一顿,落在了人群中神色淡漠的高挑男生,是梁哥哥。她见他目光看向了这边,不由脸上一喜,似在期待他解围。
两人目光交接的模样,落入容昳眼中。
在宴会的客人没有主动起身调解的,毕竟这是家庭矛盾,女主人江蓠没有表态,便也没有人主动去管那小孩。
女秘书看的微微叹气,也不能怪江总无情,实在是这小孩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再怎么,也没有让假少爷风头高过真少爷。
是该惩罚他,但毕竟是个孩子,再这样,他面子上也挂不住吧。
江蓠依旧没有搭理他,只是在远处看着,并不过去帮忙。
容昳坐在原地,看着这个弟弟,半响,他看向梁近微的方向,轻声喊他:“梁近微。”
梁近微在不远处正垂眼抿了口红酒,听见他声音,微微一怔,继而抬眼。容昳在不远处看着他。
他唇角不由弯了下,轻声问:“什么?”
容昳轻声说:“那边有人在等你。”
梁近微长指端起酒杯,浅浅抿了口:“是么,可我不认识那人。”
是认识的。从前都是一个学校许多人都认识他,容泗,容家的少爷,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存在。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不是亲生的孩子。
容昳眼底有疑惑:“真不认识?”
但他问出的那一瞬,梁近微清冷的侧脸一瞬就更加淡漠了,他望向站在门口的容泗,微微挑眉:“不认识。”
这嗓音不大不小,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安唯一怔。
不认识?
一个班的同学会不认识么?
众人只见容泗身旁的女孩也求助地看向他似在等他和从前一样帮忙解围,可等了许久,他好似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安唯披着长发,眼中满是期待的意思。
容昳微微拧眉,“安唯在等你去。”
梁近微慢条斯理放下酒杯,起身,走向一旁,不知对穿着黑马甲的服务生弯腰说了什么。
服务生礼貌鞠躬。
随后梁近微就云淡风轻地回去了,骨节修长的手端着酒杯。
片刻,服务生走向了门口的男生,轻声说:“不在邀请范围内的客人请离开,梁老不喜欢吵闹的地方,他年纪大了。”
‘梁老’指的当然是梁启仁。
容泗也听得懂,他抬头看一眼不远处,恰巧对上梁近微清清淡淡的眸子,看不分明神色,只是很明显在驱逐他了。
容泗默不作声,额边似有冷汗,安唯脸色也有点发白,不太好了。
梁近微掠过她看向了服务生,清淡寒凉的眉眼似在询问处理情况。
服务生拿出对讲机,拨出了安保人员的号码,“你好,顶层餐厅有位客人不在晚宴名单里,但执意留下不愿离开,麻烦处理一下。”
容泗整个人一僵,方才泫然欲泣的模样也换了,“我走还不行吗?”
他转身就往楼下去了。
安唯不可思议地看向梁近微,为什么他这么冷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梁近微只是淡淡抿了口红酒。
仿佛对此毫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