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江宴秋换上赴宴的锦衣华服, 嘴角抽了抽。
……忘了这茬了。
今晚是老皇帝的六十大寿来着。
先前在十七皇子的软磨硬泡下答应出席,他刚兴冲冲地往府外赶,就见老管家大惊失色:“仙师, 宫里的轿子马上就来了,您这是出门做什么?”
江宴秋:“……”
大意了。
江宴秋跟郁慈赴宴, 皇室还是相当重视的。特地命人送上了华服锦缎(并表示仙师就想穿自己的常服也行)、珠宝配饰,伺候梳妆的宫女太监都来了一堆。
江宴秋被迫坐在铜镜前一通捯饬,头皮都被羽冠拽紧了,镜子里那人姿容说不出的昳丽雅致, 再上好的灵宝玉石仿佛都失了颜色,帮忙梳妆的宫女一边战战兢兢, 一边忍不住欣赏镜中人的美貌。
真不愧是天上的仙人……
她在宫里见过的那么多美艳华贵的嫔妃、皇子公主。此时此刻,仿佛也都被这人比了下去。
梳妆完毕, 江宴秋“腾”地站起身, 一把抓过凤鸣配在腰间,毫不在意将那些玉佩挤歪。
宫女:“……”
果、果然, 仙师就是仙师,真是勇武不凡啊。
殿前面圣当然是不能佩戴利刃的, 但江宴秋跟郁慈毕竟不同, 作为修真者,他们要是对老皇帝那条命有想法, 压根剑都不用出鞘,就有一百种让人凉透的办法。
因此天子大度表示——带,都可以带。
“小师叔,你好了吗——”他转身看向郁慈, 话还没说完, 不禁愣住了。
那人依旧一袭胜雪的白衣, 不同的是,袖口和袍角都绣着繁复华美的金线,腰被束成劲瘦的一截,腰带上绣着银边的梵文。头戴玉冠,少年人的面庞还有一些青涩,偏过头看人时,脸上不带什么表情,显得格外沛然矜贵、高不可攀。
江宴秋一瞬间呼吸一窒。
妈呀。
小师叔这也……
太那什么了。
他前世学生时代,要是有长成这样的学弟,估计早就被情书和告白淹没,蝉联校草之称了。
而且还是学霸,呜呜。
郁慈刚要起身,听到江宴秋喊自己的名字,不假思索地偏头看去。
然后微微一怔。
不到一秒的功夫,就恢复如常道:“怎么了?”
江宴秋:“……”
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了。
这就是美色的诱惑吗,可恶。
天才就算了,长得还这么好看!
原来小师叔才是传说中的位面之子、天道宠儿!
一旁等候多时的太监陪着笑,嗓音尖细:“轿子已经候在外头了,咱们随时能出发。”
老皇帝过生日,让寿星等确实不好。
江宴秋点头:“劳烦了……其实我们自己去也可以?”
有一说一,让轿夫抬人,还没他们自己去得快。
虽然他还没玄光,暂时御不了剑。
但小师叔不是会嘛。
江宴秋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可行:“这里离皇宫可不近,我们两个大男人,别把轿夫累坏了。时候不早,不如我们直接去吧。”
太监的笑容停顿一秒:“呃,这……”
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过退一万步,仙师想说什么、干什么,别说他一个太监了,皇子都不容置喙的。
他只得道:“那两位仙师路上多加小心,晚上风大,小福子,洒家叮嘱你带的衣服呢。”
名叫“小福子”的太监颠颠地捧来两件熨烫好的鹤氅,毛领子把他脸都挡住了,“在这儿呢公公。”
晚上风大,披件外套也挺好。
太阳还未落山,城中有的酒肆人家,零星的灯火已经亮起了。
江宴秋蹭着小师叔的飞剑。
夜风猎猎作响,有云雾掠过他的发梢,星辰低到仿佛随手可摘。
白日的阙城缩成一块小小的版图,从万里之外的高空向下看去,偌大的皇城别院也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星星点点的灯火仿佛坠入凡间的星辰,明亮耀眼。
气候正是最好的时候,不冷也不热,灌进肺里的晚风都是清新的。
这也太舒服了。
江宴秋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莫名高涨的情绪,简直想在小师叔的飞剑后座拉歌一曲。
前方忽然出现一大团水汽很重的浓云,郁慈操纵飞剑避开……然后猝不及防的江宴秋被蒙了一脸,颠得立马下意识搂住郁慈的腰。
“唔,好险好险。”
江宴秋惊魂未定。
这高度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郁慈身体瞬间无比僵硬。
偏偏江宴秋还毫无所觉,指指点点:“小师叔,下次拐弯了滴我一声,你就这么一个乖巧又听话的师侄,掉下去可就没有了!”
郁慈:“……”
“嗯,”他淡声道:“……那你再搂紧点?”
江宴秋:“……”
怎么回事。
本来想调戏一下小师叔,怎么感觉反过来被人调戏了。
一定是他的错觉。
不过说起来,从玄武堂初见之后,小师叔性格确实有开朗了一些。
原先他总是冷冰冰一张脸,一幅万事万物都无动于衷的表情,仿佛天崩地裂都不能让他皱下眉。
现在,居然也会开玩笑,让他搂紧点了。
风声很大,怕人听不见,江宴秋贴着小师叔的耳朵喊道:“小师叔!多笑一笑嘛!我发现!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虽然不笑的时候有种格外禁欲的气质……但不知为何,江宴秋就是有种很真心的希望。
希望小师叔能再开心一些。
不用皱眉,也不用想那么多事情。
郁慈:“……”
他刚刚差点被那一嗓子震耳鸣。
“……嗯。”
.
天上这会儿功夫,以飞剑的速度,皇宫很快到了。
寿宴开在曲水流觞的御花园,衣香鬓影,姹紫嫣红。
廊桥拱门,修竹管弦,园中一座座小桥的玉桌之上,早已备下无数精巧别致的瓜果糕点,刻着笔画繁多的“寿”字。
还怪热闹的。
不仅是老皇帝那一溜儿如花似玉的后宫,还有一大群年纪各异的皇子公主、携着家眷的肱股之臣。
天子六十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看着还像五十出头,甚至头发都还没白几根。肤色不似大宛贵族流行的白皙,而是年轻时连年征战、饱经过风霜的深褐,额头和眼尾有着深深的、刀削般的皱纹,昭示着他身为天子与国主的威严。
皇后是他的发妻,虽然妆容精致,也难掩岁月带来的苍老,此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非常的母仪天下,哪怕看向下首那一群如花似玉的莺莺燕燕,神色也没半分变化。
看来皇帝老儿的审美相当广博且包容,后宫里什么颜色都有,温柔的、娇媚的、清冷的、活泼的……有的年纪小的都能当他姑娘了。
这也直接导致他膝下一群皇子公主们,年纪也相当的错落有致,像太子、大皇子他们,都已经三四十岁、成家立业,自己都有孩子了,有的年纪小的皇子公主还要被母妃、奶娘抱在怀里出席。
年纪最小的十八公主,甚至话还都说不利索,穿着小巧精致的裙袄,怕生地埋在奶娘的颈子里。
江宴秋:“……”
着实是精力旺盛、天赋异禀。
其中,最受宠的还是被寄予厚望的太子,以及光彩夺目的凤阳公主。
身为公主,她却破例坐在上首,皇帝的左手边,于太子只隔了一个位子,也是除了皇后之外,唯一能坐在皇帝周围的女性。
今日凤阳倒是没穿着那身特立独行的骑马装,老老实实身着宫裙,额头上画着的花钿灼灼其华、耀眼夺目。面对兄弟、大臣们的敬酒,她时而爽朗一笑,毫不扭捏地将杯中玉液一饮而尽,看着明媚又洒脱。
太子刚过而立,长相十分温文清秀,比起老皇帝更肖似皇后。在朝这么多年,他也拥有了很大一批支持者,太子妃又是朝中重臣之女,来敬酒的大臣也不少。
但江宴秋跟郁慈出现时,还是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虽然他特地嘱咐了引路的小太监,不要大肆宣扬通报来着。
他们二人都是玉树临风、灿若星辰的神仙人物,又自带修真者光芒buff,说实话,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昭武帝头一个站起来,饱含威严的脸上露出笑意:“昆仑仙师为朕祝寿,乃是大大的吉兆!天佑我大宛!”
这话一出,底下妃子大臣瞬间跪了一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武帝不在意地让众人平身,挥退了服侍在一旁的小太监,亲自为二人斟酒,这次的话就亲切家常多了:“上次见到昆仑的仙师,还是朕继位那年。当初天下四分五裂,诸王割据,战火频繁。朕临危受命,为了大宛皇室正统,十年征战,才平定内乱,多亏了昆仑真人的助益,朕感激不尽。今日见二位仙师如此年轻有为,风华盖世,不由让朕想起当初的岁月,真是年少弟子须臾老啊。”
身为天子,这份客气还是给足了的,江宴秋也说了些什么“圣上威严不减当年”“日月昌明万寿无疆”之类的吉祥话,说得昭武帝龙颜大悦。
甚至为两人安排的座位,都朝着东面,隐隐与天子同级,可见其重视程度。
两人一坐定,前来敬酒之人瞬间无比热络地围了一圈。
“不愧是仙师老爷,如此年轻有为,好生气派。”
“好锋利的佩剑,看上一眼,在下就觉得双目灼痛,隐有流泪之感。”
“不知仙师们年方几何,可曾婚配?”
……
咳咳咳。
江宴秋瞬间被呛了一口,十分惊悚。
好家伙,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媒人都是长盛不衰的职业。
竟然还有给他俩介绍对象的。
虽然昆仑不像少林,要求不近女色,但以他们这年纪,这么早追求道侣,也太不清心寡欲了。
兴致勃勃出言询问婚配的是徐尚书的夫人,一位面相和蔼,看着就心广体胖的婶子。
徐尚书闻言,吓得赶紧扯了扯夫人的袖子,使了个眼色。
——这话可不兴说啊。
尚书夫人毫不在意,甩开丈夫的手,翻了个白眼:“咱们昆仑的小仙师这么俊俏风流,多少小女娘爱慕,我帮忙牵牵线怎么了,指不定人家郎才女貌,成就一段佳话呢。”
徐尚书:“……”
行叭。
他被夫人一训便蔫巴巴地缩回了脖子,看来这么多年下来对自己的家庭地位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
江宴秋面对对方殷殷期盼的眼神,以及不远处一些年轻貌美的小女娘含羞带怯的注视,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这……夫人……门里有规定……我暂时还是以学业为主……”
虽然昆仑不管弟子婚配结道侣,但他下山出了趟任务的功夫,竟然还诱|拐凡间的小姑娘回去……会被师兄师姐们戳脊梁骨的……
尚书夫人这才遗憾作罢,又热情地招呼他们吃菜:“虽然是些俗物,但都是咱们大宛有名的菜色,仙师们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哎嘿。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应酬这么久,江宴秋对那一叠叠热气腾腾的国宴佳肴早就蠢蠢欲动了。笋干鸭煲、金乳酥、蟹肉面、盘菜鸡枞、鳕鱼狮子头……
就冲着吃席来的(:3_ヽ)_
鳕鱼被剁碎揉在肉里,炖得极烂,又吸饱了汤汁,混杂着马蹄莲的口感,清爽可口,一抿即化……
江宴秋感动地微眯起眼。
呜呜,飞这么久来吃席,值了。
见郁慈神情淡淡,不怎么动筷,他凑过去小声道:“小师叔,要不要先吃几口菜垫一垫,不然待会儿敬酒的一多,喝多了胃里不舒服。”
郁慈轻晃着酒杯,闻言,吃了一口江宴秋夹过去的金乳酥。
……就着江宴秋的筷子。
江宴秋:“……”
他怕夹掉了,本意是想让小师叔把碗凑过来来着。
偏偏郁慈本人还毫无所觉,十分文雅地将金乳酥吃完,还点评道:“不错,就是口味有些太甜。”
这时,一道细弱的男声,似乎十分犹豫、十分踌躇。
又十二万分惊喜地插|了进来。
“……竟、竟然是你。”
“你还记得我吗?十二年前,我们在花柳街见过的。”
.
这声音十分弱气,语序颠三倒四,声线还有几分颤抖。
江宴秋微微一愣,朝他看去。
那是个身形单薄,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年,单薄到甚至不太能支撑起那一身皇子服。个子不高,比江宴秋矮了大概半个头,视线像是不习惯与人对视般,总是有些躲闪,苍白细弱的手指紧紧抓着袍角,眼珠子神经质般地颤抖。
十二年前?花柳街?
……他们有见过吗?
见江宴秋神情尴尬,明显是没想起来的样子,对方眼中的光黯淡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更加热切——或者说狂热地看向江宴秋:“我、我是父皇的二十一子,我叫周彻,你唤我阿彻即可。”
二十一啊……
确实前头哥哥有点多了,喊人家二十一皇子也怪拗口的。
但叫“阿彻”还是有些那啥了,非亲非故的,唤人家皇子的小名,总觉得怪怪的。
江宴秋客气道:“小殿下,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二十一皇子的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
“……好吧,周彻。”
对方这才喜笑颜开,亲切地唤道:“宴秋!”
江宴秋:“……”
您还真是自来熟啊。
就在他分不清对方到底是社恐还是社牛之时,一旁,郁慈“砰”地放下酒杯,把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小师叔?”
郁慈冷冷地扫了过来:“无事。”
周彻带着几分亲热的小心翼翼,讨好地略微蹭了过来:“宴秋,你还记得,玉仙楼……就是当年的怡红馆吗?”
“我年幼时有次出宫贪玩,甩丢了陪同的宫人,结果迷路到了那附近,你还招待我去你家里作客的。”
江宴秋:“……”
他心中瞬间警铃大作,掀起头脑风暴,疯狂思索原著里有没有这段。
救命,他一个穿书的,怎么可能会拥有原主小时候的记忆。
搜寻未果,江宴秋只得敷衍一笑:“哈哈,有这事来着吗?时间太久,我都不太记得了。”
周彻眼神暗了暗,似乎有些失望,“……这么多年,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你说声抱歉。”
“当年有流窜的魔修潜入花柳街作恶,正巧被幼时出宫的我撞上。是你为了我,跑出去引开那魔人的注意,我才能坚持到国师及时赶来。我后来吓坏了,被接回宫后大病了一场,清醒后忘记了那日恐怖的回忆,直到许久后才想起来。所以,一直没能补偿你……”
江宴秋:“!”
他好像隐隐约约想起来了!
无数细小的事件和久远的记忆,电光火石间串联成线。
——当年他刚被接回江氏时,有一次被跟魔修私通的婢女诬陷,便宜大哥江尘年怀疑他为何会感知到魔息的存在,他还用到过这个理由!
原主五岁那年,花柳街曾出过一件大事。
一个作恶多端的魔修潜入大宛阙城,不少无辜的年轻女子惨遭其毒手无辜横死,甚至连国师和朝廷都惊动了。
但原著中,“他”并没有什么挺身而出、为了保护皇子甘愿以身作饵,引走魔物的剧情啊。
事实上,这小白眼狼连自己亲娘春红都没管,一个人一声不吭地跑了。直到国师出手拿下魔物,才一个人悄悄咪咪又摸回来。
可周彻的神情分明不似作伪。
他看着江宴秋的眼神满是感激和愧疚,仿佛在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江宴秋:“……”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小殿下,您可能是记错了。”
谁料,周彻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当年绝对是你救了我!我还知道,你娘当年只是怡红馆一名普通的妓|女,自从有你之后,日子过得甚是艰难,所以你穿的衣服还有不少缝缝补补的布丁。可即使这样,你还是买了点心给我,跟我讲述了许多皇宫之外的趣事,还答应以后带我去看便别洲的风景。”
他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想确认你过得好不好,也想补偿你当年对我的恩情……”
周围吃瓜的大臣和皇子公主们,都不禁露出感动的神色,还有些情感充沛的女眷,当即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没想到还有这段往事……”
“江仙师真是重情重义,怪不得能有今日的成就,原来孩童时便有如此胆量和善心……如今得以拜入仙山,也算好人有好报了……”
“是啊,二十一弟能有这样的感恩之心,将救命恩人记到现在,也很不错了……”
……
真、真的吗。
就连江宴秋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难道原著中虽然没写,但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段回忆描写在《假眼》中也只是一笔带过,并未着墨过多,主要是起到一个衬托原主品性如何低劣的作用。
因此,江宴秋本人也不太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周彻如此信誓旦旦,一幅恨不得与他执手相看泪眼的模样,实在让人说不出什么狠心的话。
江宴秋只得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小殿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周彻的表情瞬间幽怨:“你为何叫我‘殿下’不叫我阿彻……你分明还在怨我。”
江宴秋:“……真不是。”
你不觉得咱俩的对话怪怪的吗??
一旁。
郁慈忍无可忍般,冷声道:“殿下,既然我师侄本人都已不在意,殿下还是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当年宴秋吃过的苦,受过的伤……自然有其他亲近之人,会加倍弥补他。”
周彻愣了愣,仿佛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郁慈般。
明明郁慈也是谪仙一般的人物,那股清冷的气质和冷漠的态度,今晚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周彻神色骤然淡了下来。
明明态度看着依然彬彬有礼……或者说太有礼了,反而让人觉得一下子有了距离感。
“这是我与宴秋之间的事,跟这位郁仙师,大概关系不大吧。”他看似十分好脾气地说道,语气温和到带着弱气,视线也恰好与郁慈冰冷锐利的视线错开,礼数周全得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气氛诡异地剑拔弩张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打破了快要凝结的气氛。
“又见面了……江仙师。”
她声音爽朗,几乎喟叹似地念出那三个字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