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宿伸出手来, 看了看自己掌心。
回想着刚才记忆中浮现的场景,将身体化为业火之后,闭上了眼。
一丝丝微小的火苗从指尖燃起, 那火苗与剑丝融合在一起, 红色与青色相舞, 像是青色的剑刃之上缠绕了一条火龙一样。
连宿心头泛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这股剑气比他平生所见的都要厉害, 只是还是有些太小了。
现在只是刚刚捕捉到苗头而已。
连宿收紧手,那股弱小的斩业剑气火苗就消失在了掌心,不留痕迹。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月亮透过窗户照进来, 映的房间内一片冷白。
连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想要看看外面。
结果在推开之后, 却发现一条黑色的蛇缠绕在不远处的树上。在看到他打开窗户之后, 黑蛇警敏的又缩了回去。
连宿:……
这蛇……是他今天早上见到的那条?
隔的有些远了, 而且蛇身上的鳞纹大多也都差不多。他一时之间也看不出这条蛇是不是白天那只。
不过,终于捕捉到剑气的苗头, 总算叫连宿松了口气, 心情也好了许多。
因此在见到那条蛇之后, 还心情颇好的冲它笑了笑。
“晚上好。”
敖傅:……
他眼中这时候杀意与理智交织, 正在艰难的控制着自己。为此一直让自己呆在树上, 不靠近连宿。
谁知道在他抬起头来时, 却看到连宿转过来冲他笑了笑。
剑修乌漆麻黑的脸实在算不上好看, 夜里只有一双眼睛亮起来,像是一泓湖水一样, 含着笑意倒映出他的身躯。
头脑中轰然一炸, 敖傅情不自禁的又想叫“娘亲”。
可是他这时理智到底是占了上风, 眼神难看的克制着自己。
“闭嘴!”
他闭上眼在脑海中低斥了声。
那属于自己的,却完全不是他平时会说出来的声音,这时候却一道又一道的叫着。
“娘、亲。”
“娘、亲。”
敖傅:……
该死的!
他心中简直恨不得杀了无.欲.天魔泄愤。
时不时的犯病叫敖傅眼中阴鸷,他倏然起身,蛇身竖起盯着连宿,眯起眼竖瞳之中映出一丝杀意。
连宿不知道对面的黑蛇在做什么,见它向着自己这边游过来,有些惊讶。
他盯着黑蛇,想着对方过来之后正好研究研究是不是白天那只,于是便也没有动。
在黑色游到窗杦前时,连宿笑了一下,忽然伸出手来。
敖傅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出手。
然而脑海之中那该死的“娘亲”还在拉扯着,他反应慢了一瞬,獠牙尚未伸出就被连宿摸了摸脑袋。
“原来蛇的手感是这样的啊。”
“冷冷的,有些像兵器。”
他口中这样说着,却将这蛇和白狐比了一下,随即偏心的觉得。
呃,还是狐狸毛好摸。
蛇还是不太符合他审美。
连宿尴尬的比较着,口中却没有说出来。
敖傅猝不及防被摸头,又听到连宿这样的话,怔愣之后,羞愤不已。心里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尴尬压下了杀意,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远离了连宿。
连宿只看到那条气势汹汹冲过来的黑蛇又比刚才更加快速的后退,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在他碰了对方脑袋之后,黑蛇竖瞳危险地盯着他。
过了会儿后又反应过来,迅速的游回树上,消失不见。
连宿:……
这反应,好像和白天那条一样啊。
是一条蛇?
他摸鳞片没摸出来,但是看黑蛇的反应却看出来了。
连宿摇了摇头,收回手来。
离开就离开吧,反正蛇也不好摸。
他心底暗自说了句。
又忍不住笑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跟着一条蛇计较了。
连宿在回到房间之后,又继续坐在蒲团上开始修炼了起来。
离天狗食月还有两天,他在这时修炼出剑气是好兆头,得抓紧时间壮大稳固才行。
到时候……
连宿抬起头来看向了天边明月。
只希望一切顺利。
……
张长老还不知道连宿已经捕捉到了剑气。
他数着时间,听到陵江城主的话后,神情凝重了些。
镇河印从今天开始,已经有些煞气反噬的现象了。
那枚宝印镇压妖魔太多,每逢这个时候,便是最危险之时。
他叹了口气,对两日后的场景有些担忧。
陵江城真的能够撑住吗?
不管如何,他都要先保住连宿几个弟子,到时候让他们有机会出城。
城外有掌教等人在,只要有一线生机能够将弟子们送出去,那便好了。
他叹了口气,阖上眼继续修炼。
驿站之中比起往日安静不少,每个人都在拼命修炼,就连往日不喜欢练剑的几个师弟也一样。
生死攸关之际,所有人都反倒是拧成了一股绳。
随着天狗食月的日子越来越近。
阁楼里,燕阆也抬起头来。
不过,比起其他人的担忧,他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平静的叫人胆寒。
好似……这泼天的劫难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一样。
饶是燕一也有些心惊。
只是他不敢对少主说什么,只能低着头。
燕阆心口被刺了一剑,很快就恢复了,只是身后肩骨上的锁链伤势却加重了。
他受的所有伤,都会由身体移到锁链上。
燕阆早知道如此,倒也不意外。他手中执着书,看着太阳蒙蒙的被罩住,忽然道:
“马上要开始了。”
开始……?
燕一惊讶的抬起头来。
燕阆垂下眼,却没有继续再说。
阿宿已经练出了剑气,只是那剑气还是太微弱了。不知道到时候那斩业的一剑,会不会对无.欲.天魔有影响。
他阖上双目眼中泛起一丝期待。
连宿也知道自己的剑气太弱了,这样刚从业火中化出来的剑气像是风一吹就能吹灭似的。虽然本质厉害,但是连宿却也不敢保证能对付出窍期的大魔。
这丝剑气,现在恐怕只能对付元婴期,他看着指尖的剑气,微微皱了皱眉。
这时候又想起了自己悟出剑气那晚整个人沉浸在劫难中的感觉,心中微动。
或许应该再试一试将自己置身在劫难之中。
连宿说做就做,再次闭上了眼。
他脑海中又再次浮现那日模模糊糊间看到的地狱场景。
随着血色出现,连宿眼前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劫。
劫难无数涌现,他却任由自己被劫难加身,拉入苦痛之中。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宿额前渐渐滴出汗来。
他收紧手,眼前也笼罩上了一层血色。
外面日升月落,时间一寸寸的过去,就在连宿沉入血海之中时。
终于,到了天狗食月之时。
外面的灵潮困挡着支援的人,而城中修士要么已经被吞噬成傀儡,要么人人自危不敢出来。
到了夜里时,竟然只剩下了陵江城的守卫弟子们还在城中坚持。
而其他修士早已不知去哪儿。
无.欲.天魔附身在一个守城弟子身上后,微微笑了笑。
“一个不留。”
随着飘渺诡异的声音传出,本就肆意杀戮的魔族们更是杀红了眼睛。丝毫不顾及的在城中打造杀孽。
顾靖安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守卫弟子有一半身亡,还有一半在魔族手中负隅抵抗。
他脸色难看,收紧了手回过头去:
“分出一队去守城主府西门。”
“剩下的人跟我剿魔!”
手中长戟刺出,不等扑上前来的魔族反应过来,顾靖安就拔出了长戟。
城主府里城主正在克制镇河印。
只要再给他两个时辰的时间,镇河印外泄的煞气就能被收服,天狗食月也造不成影响。
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拖延住时间。
只是这时间,真的能够拖延到吗?顾靖安抬眼看着天色有些茫然。
然而陵江城中满地的血色却叫他回过神来,冷然持起了长戟。
“再往前一步,杀!”
他守的是城主府守卫最为松懈的地方。
周围已经被魔族突破,城主府中人手不够,此时只能他一人守住。
只是转瞬间,顾靖安长戟下已经杀了三个魔族。
他身上玄甲上染上魔血,眼神冷漠。附身在守卫身上的无.欲.天魔“啪啪”的拍了拍手,笑道:“不愧是陵江城少城主。”
“后生可畏啊。”
他感慨了一句,在用那守卫弟子的身体往前攻击时却又倏然退出附身。顾靖安的长戟刚刚刺出,就察觉到守卫脸上变了。
他连忙收手,可是那名陵江城的弟子却已经在他眼前自爆。
鲜血轰然落到眼前,顾靖安收紧手,手背上青筋突出,出现抹戾气。
魔族最擅长玩弄人心,无.欲.天魔更是。顾靖安知道,这无.欲.天魔就是为了攻破他心防,叫他一退再退。
他收紧长戟,强迫自己从那守卫弟子的尸体上移开目光。无.欲.天魔见状,诡笑了声,眼神又看向了其他地方。
陵江城中遍地是魔,而城主府此时已经被包围了。
不到天狗食月,无.欲.天魔并不着急进去,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
不过,之前控制的那些傀儡倒是可以用上了。
与此同时,就在驿站之中,突然被附身的修士们霍然睁开眼来,眼中血红一闪而逝。
“长老。”
仙阙门一名弟子察觉到外面大量魔族涌出,刚觉得不对,赶上来想要向长老禀告。结果在面前的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脸上的神色却定住了。
他睁大眼睛,眼神不可置信,像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样,完全没有料想到长老会对自己出手。
心脏被掏出捏碎,往常和蔼的仙阙门长老抬起眼来,眼中却是赤红魔色。
那弟子睁大眼睛,想要大声呼唤什么,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在心脏被掏出之后,他就被一只手抹去了尸体,消失在了楼梯上,地上只剩下了几滴血迹在,显示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仙阙门”长老眼神中闪过一丝晦暗,遮掩住魔气之后,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在弟子们陆续出现之后,眼神扫视一眼,微微变了变。
不止是仙阙门,护生寺,天圣山,这样的场景都同时出现,驿站之中血流成河。
那些倒在地上的弟子完全不明白同宗的弟子长老为什么要对他们出手。只剩下一些侥幸没有被第一时间杀死的弟子往驿站外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