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从容当然知道,别说,他发现盛明寒现在不冷静的模样还挺新奇的,终于有点人气了,可惜没办法录下他的表情。
他扑哧一声,眼看着盛明寒皱起了眉,他连忙止住了笑意,一脸严肃:“知道你不想分开,但我也是为你好。”
盛明寒冷冷地说:“那我还得谢谢你?”
“你觉得你这么步步紧逼的,他能接受得了?”郑从容拍了拍肩,“你要给他留个喘息和反应的时间。”
“那也不能这么乱来。”
盛明寒拧紧了眉,“从17号到21号,我们要在川西停留五天,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么长时间,关键人物之间没有互动,你觉得观众会想看?”
“少来。”郑从容切了一声,“你那套冠冕堂皇的话哄得了别人,哄不了我。到底是为了收视率,还是为了别的,你自己清楚。”
“……”
盛明寒难得被哽住。
不过看在这么多年情谊的份上,郑从容还是给了一句提醒。
“这次旅行我们不会干涉,参加是你的权利,同样,弃权也是你的权利。”他说。
盛明寒微微愣了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郑从容拍了拍肩,意味深长地说,“相信我,你想追老婆,就得熬过这几天。”
·
第二天投票时间还没结束,他们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赶赴机场了。
两班人马因为目的地不同,落地的航班也不同,B组买的是到格萨尔机场的飞机票,开到G市只需要一个多小时。
这也意味着,他们在这儿就要分开了。
周岁托运完行李,登机,找到位置坐下。两个女生并肩坐着,周岁身边的位置自然就落到了曹锐的头上。
周岁和曹锐接触不多,偶尔几句交流,也有宋林书在中间做桥梁。这会儿叫他们单独相处,反而气氛十分尴尬。
两人四目相对,干巴巴地扯了两句天气什么的,说完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曹锐戴上眼罩,调低靠椅开始休息。
周岁便望着窗外发呆。
他原本以为离开盛明寒,自己会很高兴、很轻松很自由,但好像也没有。
他的心里反而很空。
去G市没有直飞的航班,他们只能从C市中转,在天上的时间其实加起来也就三个小时左右,但如果加上中转站停留,一天的一大半就浪费过去了,很耗费心神。
刚下飞机,还穿着短袖和防晒衫的众人齐齐地打了个冷颤。打开天气预报,室外才18℃,外面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周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对太湿冷的天气有点敏感。
江繁听见了,让他赶紧把外套换上。
“来之前我看攻略说要带羽绒服,还觉得太夸张了。没想到这里气温这么低啊,估计山上会更冷。”她说。
曹锐也点了点头,“大家都注意保暖,别为了面子少穿那一件两件。万一感冒了,再碰上高反,那受的罪可就大了。”
大家都换上了防风防寒的外套。
从机场开车进入老城市区,川西地带日落很晚,已经七点多了,天还大亮着。他们和导游约好了,明天在酒店门口碰面。
站在街道上,能望见远处宛若奶盖的雪顶,白得几乎要融进天的颜色里。云层细如烟雾,却又厚厚的堆积在一起,掩住了雪顶下的翠山,若隐若现。
K市是个县级市,虽然不比沿海繁华,但走走停停也很新奇。道路两旁是高矮相间的小楼,满大街的红白配色,莫名多了几番异城的风味。路灯特意制成了灯笼的样式,也不知道亮起时会是什么模样。
他们的晚餐选了一家干净的小餐馆,不是什么网红店,客人老板都很普通。
老板娘是个藏民,看见摄像机对着他们拍,特别害羞,躲到后厨叫她老公过来了。老板倒是长得高壮,说话也很和气。
“你们是不是录节目的啊?”
他用蹩脚的普通话问。
周岁和江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是。我们过来旅游,拍拍风景也拍拍人什么的。你们会介意入框吗?”
老板一开始没听懂,周岁重复了好几遍,他似懂非懂、连忙点头,“哦,你们是来宣传我们K市的吧?哎呀,谢谢、太谢谢了,这几年好多外地人过来耍,我们生意都好做了,谢谢你们啊。”
他态度十分诚恳,脸上一直挂着憨厚的笑。大家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有种什么事都没做结果被夸一通的羞涩和紧张。
川西地带经济不发达,但是民风却很淳朴。老板给他们介绍了当地菜色,一直夸这里的牦牛汤锅,客人们赞不绝口。
都说到川藏一定要吃牦牛肉,可以减轻高原反应。其实也没那么神奇,只不过这里气温低,寒冷会更快消耗体内的能量。牦牛肉营养价值丰富,可以有效地补充体力。
他们点了牦牛汤锅,烤蘑菇、凉拌蕨菜、牛肉盖被,都是很有特色风情的食物。
江繁看其他客人点了酥油茶,也蠢蠢欲动,但等自己喝的时候,入口又感觉是咸咸的奶味,很奇怪。
没喝过的人很难习惯这口感。
最后,还是点了必不可少的啤酒。
“大家来聊聊天吧。”江繁喝了两杯,有些呛,周岁给她递了张纸巾,她接过擦了擦唇,又说,“虽然我们也认识好几天了,但是感觉私底下还没怎么交流过呢。”
在D市的时候大家住的地方都不一样,白天出来玩,也是她、周岁和宋林书的话最多。像曹锐还好一些,起码能接得上话,梁茴基本上是没聊过的,也不太熟悉。
郑从容这一招确实高明,他们刚习惯舒适圈,眼下又要开始适应新环境了。
曹锐点头:“可以啊,谁先起个头?”
大家互相看了看,有些犹豫和不好意思,都不是很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梁茴想了想,忽然道:“周岁,你为什么跟盛明寒离婚?真的是性格不合吗?”
“噗——”
周岁一口啤酒喷了出来。
其他人都目瞪口呆。
好家伙,你是真正的勇士啊!
这个你都敢问?!
曹锐被彻底震慑住了,一时间有些佩服。他看了眼周岁的神色,又有些不太确定,“咱们真的要、要聊这个吗?”
这不太好吧??
梁茴微微睁大了眼,有一点点无辜,“我以为你们都会想知道这个。”
江繁:“……是这样没错。”
但是大家一般都不会直接问。
周岁无奈地笑了笑。
或许是跟盛明寒住习惯了,梁茴这一点点的冒犯,其实也没什么。
他知道她不是坏心思。
周岁带着几分醉意,微微歪着靠在椅背上,手里的杯子轻轻晃着明黄的啤酒。
空气沉默了片刻,江繁咳了咳,想要翻过这个话题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周岁微微抬起眼睑,耳边传来饭馆热热闹闹的说笑声,很近,但是又飘得很远。
大概是酒精麻痹了情绪,又或者是川西的氧气有些太稀薄了,他喝得有些晕,看不清江繁他们的面孔。模糊着模糊着,好像变成了陌生人,但看着又好像都是那个人。
“因为他好像不爱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明笑着,眼角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