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儒生也不是后世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现在是能扛大剑,战斗力巨高的一群黑恶势力。
呃,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琇莹没跟着时,都已经很凶了,加上琇莹更是悍勇,战况呈一面性压倒。
琇莹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轻松的仗,他跟着大部队且打且停,只需要在侧面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且因为衣袍的缘故融进了女孩群中。
他的速度早被多次刺杀给练出来了,不慌不忙,四处游离,棱刺掩在袖子神出鬼没,哪个儒生动作失礼,他就是一刺上去,也不插要害,就刮伤了皮肤,无声的护着所有的女孩子,免得她们受伤。
他轻悄悄的挪步,把一个欲举棍伤人的儒生踢倒了,为了显得正常,他只好收了劲儿,完全就是一点力没出。
他正移动,忽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他顺着目光回看就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是个小姑娘,不算高,瘦巴巴的,手中拿着一块石头,一个肘击就把偷袭的人干晕了,看见他正脸,眼又亮了一分。
“我的个天爷耶,姐妹,你长得真俊,长得跟我,呃,那些人讲的是叫仰慕的人似的。”
琇莹不敢吱声,就轻笑一下,然后又踢了一脚,那女孩从人群中移来琇莹身边,语气昂扬,“姐妹,能交个朋友不!”
琇莹默了一瞬,他好想逃,这万一被人给看到了,他会不会被阿兄给扔出去,就使劲摇头。
别过来,别喊啊!
但是小姑娘还是扬着灿烂的笑,自来熟地挽着他的胳膊,“你打人打得真好看,我叫小桥,是学宫修吏的一年生,你有空来找我玩呀!
小桥的眼闪着光,“你打人真厉害。”
琇莹要哭了,他感觉自己跟要被拐卖一样,想给人拽开,可是又怕收不好力伤到人,他环顾四周倒了一片的儒家人,觉得他们战斗力太弱了。
他只能摇头,然后收力的挣扎一下,小桥姑娘好像也发现了他的抗拒,放开了他,连连道歉,“抱歉抱歉。”
琇莹摇头,眉眼弯弯,他摆了个手势示意,“没有关系啦!”
小桥,哦不,应该是吕雉的眼睛又亮了,原本只是猜想,现在她认出恩公了。
恩公还是这么温柔,就是比以前高了,她总昂着头也挺累的。
琇莹挣脱束缚,又一次混进人群。
那边大boss那鲁儒老头被人搀着出来了,他一幅气虚体弱的模样,开始嚷嚷,“黄口小儿,伤风败俗,还敢私闯民宅,放肆!”
阴嫚的脾气已经上来了,凶残本性暴露无遗,她上去就要捅人,眼看那出招的手势还有点像琇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在不远处观望的琇莹也没想到阴嫚寻仇的人是当时写那道折子的老小子。
嫚嫚没事,捅,大胆的捅,捅完王叔给你担着。
你别说,他家嫚嫚这起手势挺像他的,不对,他没在阴嫚面前用过剑呀!
他正琢磨着,阴嫚那
里已经捅了,那老头也没想到她敢捅,四下躲藏,散发痛哭流涕,“私闯民宅,后又伤我老朽。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①
琇莹笑意收了,他拧眉,掷了个石子到这老不死的嘴上。
嘴真欠打。
那老头被人打到了嘴,停了一瞬,一下子被青邑揪住了领子,左右肩膀被咔咔捅了两剑。
“大秦待客是以礼,君待我礼,我还之礼,君待我是何?蛇蛇硕言,莫怪我还以刀兵。”
天天说话乱七八糟,还不死,你个老不死浪费国家粮食。
青邑一边拿着针给他无麻缝伤口止血,一边语气清淡的回骂。那老儒身边的弟子已经被绑了起来,他的嘴被打肿了,但还在死命嚎着,没麻药是真的痛啊!
“私闯民宅,你们这群贱人,等着去牢里吧!”
青邑面无表情,依旧穿针引线,把这伤缝的密密麻麻,结结实实。
“是罪应罚,本就常事。做不得威胁,竟让你抓作救命的稻草了。巧言如簧,颜之厚矣。②老而不死是为贼。”
阴嫚让李斯的小女儿直接割了一块他的衣角给他的嘴塞上了。
“你现在可以道歉了吗?”
那老儒将头扭过去,梗着脖子。
“向我们道歉!”
第二声是所有女孩子齐声道。
老儒依旧未动。
她们似乎都有一点失望,一起静默着。
良久,阴嫚将剑扔了,手中掏出了自己的印信,大声喊道,“我是大秦王姬,我命令你道歉!”
那老儒怔忡了,眼中闪过恐惧和慌乱,他也没有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上,他忙向阴嫚作辑叩首。
他叩的是已经不满的君王,不是对错,不是他的伤害。
阴嫚无声哽咽,青邑滴下了一滴泪,蕴开沾在脸上的血珠,像是她滴了一滴血泪。
见惯众生病,却要掩金面。
世人皆拜金面仙,可摘下面具时道我污垢,扔我沙石,弃若蔽草。
吕雉早已在人群中捂着嘴痛哭,被炭粉染黑的脸露出了两道白痕。
她被囚在家里,求着县丞千里漂泊,才来了咸阳求学。
她盼着读书为吏,站在光下,说她是吕雉,不是货物,兄弟们可以做到,她亦可。
可这一声道歉如何让她不哭?
这个人他道歉不是为我拿起了刀剑,捍卫我的荣耀。而是因为他骂了大秦的王姬不检点,他惧怕更强者。
他畏惧权力,却可仅凭身下的二两肉就无视我的反抗,蔑视拿起刀兵的我。
因为我是女子,我应向哪方去哭?
天下所有的女子的血与泪,不屈和反抗,挫折与痛苦皆往哪方?
她们是否已求不得,是否连泪也已熬干了?
琇莹望向她们的泪眼,忽想起那天的楚人祭,世间最污秽的欲望中,少女流干的血和眼角的泪。
他握紧了
拳头,手中的棱刺划破了手也浑然不知,他宁愿这群孩子一时脾气上头,打杀了这个狗东西。()
可她们没有,她们停在这里只是想要一句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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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是一句道歉啊!怎么要不得!仅仅是因为是女子吗?
这样的人存在本身就是偏见,可以随意羞辱旁人来满足他所谓高高在上的道德感,他不会改变的。
傻孩子,要他的道歉有什么用呢,你就该把他打到土里,让他永远记得痛。
他长叹一声,慢慢地走到了前面,不伦不类的模样展露在人前。
青邑认出了他,要给他治伤,被他拒绝了,
所有人目光都追随他,在心里喊道,“那个刚刚替她们打人的是公子啊!”
琇莹轻颔首低眉,滴着血的玉白手指将这个老儒的头扭向了底下站着的女孩子们。
“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忘了自己该向谁道歉?看着她们流泪,你在洋洋得意吗?”
他手上的血是温热的,这公子像玉砌的,可老鲁儒却觉得像有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在他脖处,黏腻又湿冷。
他不敢回头,有些想发抖,只觉得身后的人可怕。
“是,是。”
琇莹笑了,皮笑肉不笑,“哦,我骂你伤风败俗,断脊之犬,徒有虚名,无仁无义,无脸无皮。言无常信,行无常贞,惟利所在,无所不倾。认否?③”
老儒将脸别过,他不敢认,也不敢不认,只用袖子不住的擦汗。
琇莹不着急,他依旧慢悠悠的,将老儒的头磕向地上,响亮的一叩首。
“你觉得憋屈不忿吗?你那一张口当时骂人时,她们与你现在一样。她们敢执剑向前面向不平,你就只会发抖,承认一下,你不如她们。”
老儒也来了劲儿,他不服,要起身,却被琇莹一把按了回去,二叩首依旧响亮。
“秦公子璨,你而今以强权相压士,不怕天下士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琇莹回以一哂,又是用力,老儒三叩首,额上渗出了血。
三声请求换三叩首,她们应得的。
他气愤不己,“你!”,却被李斯的小女儿又塞了一块布进去。
琇莹笑着点头赞赏小姑娘,依旧带着笑朝着所有的女孩道。
“我的傻孩子们,对小人要有小人的做法,我高兴你们之德行无瑕,但不应强求旁人有跟你一样的德行,有人只会畏威而不怀德。他让你不平,你便报复回去。要不到道歉,那就让他付出别的代价。”
似是教导,似是嗔怪。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要有底线,但永远不要为自己的高尚品德而困住。”
他轻轻笑,笑声清朗,万里皓月清光朗照,即使梳着女子的发髻,他也不难看,他从容低眉。
“你们是花种子,自管抽芽开花,些许风雪,只会让你开得热烈。”
好孩子,不要怕自己开的不尽性,因为璨阳会看见,皓月会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