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轻声哄着阴嫚,给小孩抱在膝上擦眼泪,“乖孩子,不哭了,我被你哭得也想哭了。()”
阴嫚闻言哇的一声又哭了,她边擦眼泪哽咽边口齿不清地说着委屈。
坏老头说姐姐们丢人,会跟她们父亲说不要她们了,都是因为我推他的时候跌倒了,姐姐们才打架了,不怪她们,王叔,姐姐们不能不回家的!?()_[(()”
阿政起身从他的怀里接过了阴嫚,给她理了理头发。
阴嫚天性纯质,又是他的头生女,是掌中珠,颇得娇宠,但打小娇贵却不娇纵,沉稳体贴,关心弟妹,他平日便是多有怜爱。
这是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他心里更是不舒服。
“告诉父皇,坏老头是谁?”
阴嫚不知道,她只知道有白胡子。
琇莹却看见了她手上的布条,他起身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摊开她的手掌,上面虽然被青邑处理过可依旧有些红肿。他的脸霎那间阴沉下去。
“去他的耻辱,听他胡扯,你们都是我大秦的好女儿,你们的君父,你们的父亲都以你们为傲!”
他贴了贴阴嫚的脸颊,温暖的手掌覆在阴嫚的头上,“他说的是错的,阴嫚和姐姐们都是最好的孩子,是最温暖的晨光。”
阴嫚的心脏在这一刻好像被温水浸过,酸淋淋的。她还太小,形容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她只是觉得王叔好暖,她此时应该仰起头。
于是她擦干了泪,退出了父皇的怀抱,然后昂起自己的头。
“我不知道,李姐姐知道。”
阿政便召了她身边的女伴,李斯的小女儿进来。
那小姑娘十二四岁进来了也哭,手上也是伤,头发也乱了,一看就是在人群中还护着阴嫚了。阿政让人去请医。
小姑娘跪在地上揉着眼睛,哭得发抖。
“都是臣女的错害公主受伤了。”
她详细的说着事情的经过,“我们今天一起还打算去平民家中,所以穿的是普通毛衣,先去了黄老一门的聚集地,本来已经说好了。然后儒家人就来了,他们不认得我们,见我们一群女孩子就骂我们不检点,辱没门楣,要被家中父兄给视作耻辱。我们骂不过他们,公主生气推了他,然后跌了一跤,他还在骂,我就上去咬他,然后就打了一架。”
琇莹听完冷笑出声,手中的座椅把子快被他捏断了,他自然是知道他建了小学宫,阴嫚和扶苏觉得有趣,有时候也会去听课和教字,这显然是几个小姑娘想多找些女孩子来读书,被那些个老腐儒骂了。
阿政也是冷笑,“什么时候朕大秦的女子如何,轮到他置喙了。”
淳于越的牺牲他们看不见,张苍管不住他们,那朕也没办法了。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王医退休了,现在是夏无且来看病,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给俩个孩子包扎完伤口就走了,一刻也呆不下来。
谁惹陛下和公子了,天要塌
() 下来了吗?
阿政抱着阴嫚,准备让人召儒家人。
琇莹手中的剑却应声出鞘,他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几分血气。
“阿兄,打了小的,老的自然要去,他不是要跟我们告状吗?我去见见又能如何,我得去袒护一二。”
阿政扭头看他,然后勾起了唇角,“那朕也去。”
琇莹却皱起了眉,“他们怎配阿兄亲往?那我也不去了。召人来吧。”
阿政挑眉未语,他招手带了一队侍卫和他一起上了马车,阴嫚她们在前面带路。
琇莹支着车壁,把玩着手上的四棱刺。
“阿兄到时躲在我身后,别让血沾上了。”
阿政也倚在案上,穿着常服,翻着书,长眉修目,优雅矜贵,若不是他唇角的冷意,倒真像学宫前的白石像。
“伤筋动骨就行了,为首的带走。”
琇莹哦了一声,然后又把玩着自己的匕首,面色不好看,他刚才没有当着阴嫚面说出的话此时一股脑的吐露出来。
“我大秦女儿怎么他了!我真不明白,他们是没有姐妹母亲女儿吗,说恶言之前都不考虑后果的吗?我大秦开放,虽对女子宽和,可他这一句话会让这些女孩子多难过。女子读书怎么了,伤到他□□二两肉的自尊了!”
阿政将书阖上,他望着琇莹,目中有温暖的弧光。
琇莹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气红了脸却真的发着光。
天生仁和,他今日是为万千女儿讨公道,他常怀悲悯之心,即使曾经剥了一部分,可仍会重新生长出血肉。
他的幼弟那时的悲愤过头的情感渲染了一些在他身上,让他一时也有太多愤怒想发泄,为了阴嫚,亦为他的孩子,或许是他的臣民。
始皇帝无心,可嬴政有情。暂且抛开一切,放下帝王的自持,做一件不用思考利弊的事。我就是伙同自己幼弟来为孩子出气的,仅此而已。
他轻笑,觉得自己可能是褪下了冠冕,才多愁善感起来。
“跳梁小丑,自杀灭之。”
他还要再与琇莹说些什么,就听见车外一阵喧嚣。
阿政未动,琇莹一把扯开了帘子,往远处的鲁儒宅院方向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他自顾自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