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事先在马车上安了减震结构。”
自从有了“弹簧”,这一切都变得非常方便。客运马车装上弹簧,在道路上走起来不颠簸;货运马车装上弹簧,车上的货物不易损坏。
等到这“长途公共马车”载上乘客,一起出发,萧扬还在喃喃感慨:“为什么,为什么……”
他刚刚潜入宋境时还不觉得,但现在由明远带着一一看过来,才觉得过去几年里宋人的变化简直太大了。
萧扬甚至在想:如果宋人将这样的道路一直修到河北,修到燕云,然后造很多这样的车驾,向北方运送兵卒和武器粮秣……拥有如此强大的运输能力,大辽是否还能守得住燕云,恐怕真的是个问题。
他想到这里,才突然醒悟:自己早已不是什么辽国太子了,辽主能不能守得住燕云十六州,关他萧扬什么事!
直想到这里,萧扬脸上的神色才慢慢缓和,眼中虽然偶尔还会流露出一丝悲哀,但是他整个人终于平静了,随即流露出谦虚的神色,向明远拱拱手:“远哥,小弟初来乍到,跟个土包子似的,什么都不懂,多谢远哥一一指点。”
明远一直在冷眼观察,见状微微点头,随即又在脸上挂上他那招牌式的热情笑容,道:“素来听说扬哥马术精湛,想必坐这马车一路行去会嫌气闷。来,我们骑马走一段吧!”
于是明远的长随将马匹牵来,让两人再次上马。
明远少不得向萧扬解释:这高速公路上的车马都是高速行驶,像萧扬刚才那样,在公路上突然停车或是勒马,都是极其危险的行为。要停只能停在路边事先划线的区域里……
“稀奇古怪的规矩怎么这么多?”
萧扬小声嘀咕。
明远也不生气,反问:“那扬哥可曾见过如此秩序井然的道路?马车可完全不用停顿,始终保持高速行驶至下一个地点?”
萧扬无法回答——
规则带来了秩序,而秩序创造了速度。
这个道理,熟谙兵马的萧扬也不是不懂。只是他见到宋人竟然将其用在了交通运输上,因此带来了效率极高的客运与货运,他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心中又隐隐约约地发酸发涩发疼,这种感觉当真是无法形容。
明远不再理会萧扬的情绪,一提马缰,就带着萧扬进入公路。
他们进入公路时越过了一道关卡。明远朝守在关卡前一名小吏模样的人递出了一张纸。
那人见到明远和萧扬两人两骑,便拿出小印,在纸张上盖上了两个印章,然后开口问:“有申报单吗?”
萧扬又开始头晕:……申报单,这是啥?
明远摇摇头:“没有带任何货物,所以也没有申报单。”
原来这申报单是专门申报携带了哪些货物的——萧扬:思路终于又跟上了。
那人看看,确实如此,便挥手放行。
明远当即一夹马肚子,带着萧扬上了“高速”。
两人上了“高速”,都是纵马快速奔行,以便刚好与前车与后车保持适当的距离。
萧扬一面留心眼前的情形,一面回想刚才的所见所想,忍不住问:“刚才那人,是衙门里的胥吏吗?”
耳畔呼呼的风声甚响,萧扬生怕明远听不见,因此大声又重复了一遍。
只听明远笑道:“不,不是……只是高速公路管理行的管理员。”
“不过呢,他以前倒确实可能是个胥吏。”
明远得意地解释。
毕竟刚才那名“管理员”的态度和以前在京兆府城门前拦着收过税的税吏们气质实在是太像了。
“汴京-扬州公路”建成之前,各方势力就已经谈好了收税的方案:目前是由明远所的出资“高速公路管理行”包税,也就是包干一个总税额,然后管理行再将税金平摊到各家运输的货物上,融入“过路费”。
刚才那名管理员口中的“申报单”,就是专门用来记录所运货物的种类与数量的,过路费一般按照申报的货物数量计算收取。
通常情况下,过路的客商只要申报一次就可以了。但是也不排除在路程中会遇到临时抽查的情况,如果中途偷偷“加货”,不仅需要补交过路费,还可能会扣除“信用值”。
随着这条“高速公路”的建成和通车,从汴京到杭州之间陆上货运几乎在几个月间全都转到了高速公路上来。
这导致原本在沿途各州县征收“过税”的那些胥吏突然间发现自己没活干了,而且他们以前凭借收取税金时能够赚到的“灰色收入”一下子都没了。
于是,这条高速公路立即受到了沿路各州县的抵制。
甚至有小吏们拦在通向高速公路的路口,不让本州本县的客商使用新的公路运货。
当地的客商们当然也不愿意啊!——好不容易有一条方便、快捷的陆上运输途径,过路费不能算便宜,但都是按照货物的数量计算出来的。不像以前,运个货要去填满各州各县小吏们那里的“无底洞”。
于是地方上“吏员”与商人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当地的官员们摸不清楚朝廷对此是什么态度,因此也没有明着出面干预。
谁知在这时候,明远又出了一个奇招——雇人!
他竟然提出,要雇佣一部分胥吏,作为高速公路管理行的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