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与江知府齐声问, 两个人虎视眈眈地看着朱竹。
大夫捂着胳膊站在一旁,被这屋里突如其来的对峙怵的不敢动作。
他只是个来瞧病的大夫,这一边让看, 一边要拦, 让他听谁的?
高之澜扯了朱竹一下,试图缓解这莫名紧张的气氛:“竹子,江姑娘的身体要紧, 我们去外面等吧。”
朱竹没出声, 脚下纹丝不动, 她用眼睛瞪着大夫, 仿佛在说你敢把脉试一试,我踢残你。
宋氏瞄了下只会瞪眼却不敢说话的江知府,在心底鄙视了一下, 迂腐的老头,关乎到孩子的身体, 管他公主侯爷的,凭什么拦着不让人看大夫。
她沉默了一下,语气淡了几分:“梵音是我儿伯雪的未婚妻, 这孩子打小就苦, 早早没了娘,爹也不争气, 我这个准婆婆早就把她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今日不管是公主还是什么人拦着,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大夫给她看一看。”
宋氏直接改口叫了公主, 话里话外还损了一下只敢愠怒不敢开口的江知府。
她早年丧夫, 一个寡妇瞒着宋伯雪的女儿身把孩子养大, 脸皮不仅够厚, 胆子也够大。
总之只要自己没错,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这次,朱竹依旧沉默,眼瞅着宋氏示意大夫向前,她到底还是没了再踢一脚的底气。
此时的宋氏给她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不再是往日里那种小气、爱计较的浅薄印象,眼前这个妇人冷硬、果决,且不畏强权。
眼睁睁地看着大夫开始为江梵音把脉,朱竹白眼一番,仰天捂脸。
不是她说到做不到,实在是她拦不住啊。
人家的未来婆婆和亲爹都在这看着呢,她一个外人实在是不好再过多干预啊。
大夫仔细号过脉,原本号出喜脉总要说几句吉利话的习惯,眼下却有些心塞。
这场面好像不适合说什么好听的话。
他犹豫了一下,如实道:“这位姑娘应是郁结于心,近日来也没有睡好,又没好好吃饭,再加上刚刚怀有身孕,身子这才撑不住昏过去了,不过并无大碍,好好修养一些时日便好。”
“身怀有孕?”宋氏惊呼一声,第一反应是不信,可一联想到朱竹方才拦着大夫的样子,她眉头紧皱,陷入深思。
怀孕了?
她可怜的女儿,不是去追媳妇了吗?
怎么追到现在,媳妇成人家的了?
宋氏想着这些,脸色逐渐转冷。
“咳咳咳-”江知府反应慢了半拍,随后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怀孕了?宋伯雪那个混小子竟然…
竟然还没成亲就让女儿怀孕了。
亏他之前还觉得宋伯雪是个可托付之人,没想到这么些日子都忍不住,可恨。
他一定饶不了宋伯雪那混小子。
高之澜扯着朱竹的袖子,眼神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竹面无表情地翻白眼,别问,问就是她也不知道。
她看着面色变幻不停的宋氏与江知府,默默拉着高之澜走了出去,这场面太难撑了。
她顶不住,呜呜呜…
大夫也识趣地跟在她们后面,房间里只剩下昏睡不醒的江梵音,以及大眼瞪小眼的宋氏和江知府。
江知府面无表情地看了宋氏一眼,昂着头摸了摸胡子:“咳,既然音音怀孕了,这些日子就劳烦亲家母多费心照料了,待伯雪一回来,便给孩子们办婚事吧。”
宋氏一听,脸色更冷了:“谁的女儿谁照顾,至于婚事,待伯雪回来再说。”
怀了别人的孩子,还让她照顾?
这便宜婆婆她才不当,当她是冤大头吗?
江知府身行一僵,顿时气急,这是仗着女儿怀了宋家的孩子,就硬气起来了?
可恶的妇人,当他女儿非宋伯雪不可吗?
他的脸色顿时也不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音音怀了你们宋家的孩子就非嫁入你们家不可,若你是这种态度,这孩子不要也罢。”
还没进门呢,就开始甩脸色了,这种恶婆婆铁定会给女儿罪受,这种时候不能认怂,就要比一比谁硬气。
亏他方才还因为宋氏说什么把梵音当自家孩子的话而感到欣慰,这人啊果然不可轻信,变脸比翻书都快。
在江知府不满的注视下,宋氏冷冷一挑眉毛,丝毫不退让:“爱要不要,谁稀罕。”
说罢,她冷哼一声,直接走了。
别人不知道,她能不知道吗?
自家孩子是女扮男装,对外是男子身份,实际上是女儿身。
所以江梵音怀了谁的孩子,跟老宋家有关系吗?
这门婚事,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一切都要等女儿回来以后再说。
宋氏揉了揉眉毛,心里连连叹气,这算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