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着攻向孟沉霜的灵力将旋转着的灰暗命魂煞照亮,两股力量瞬间开始厮杀纠缠,孟沉霜挥剑一斩,血红魔气与浮萍清光交织如网扑出。
灵力被击退片刻,但很快有重新凝聚如龙虎攻向三人。
在此之前,这灵力从没攻击过墓室里的起尸和怨魂煞!
有人藏在暗处,却能看得见墓室之中血腥的厮杀和周佩残魂苏醒,找准时机趁他们疲于应付时,突如其来袭击,打了三人个措手不及。
孟沉霜手上剑光如雷,可攻来的灵气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甚至连输进净煞阵纹路中的灵气都为它所用,向着孟沉霜发起攻击。
浮萍翻转格挡,然而从脚下阵法纹路中蹿出的灵力打了孟沉霜个出其不意,如刀般割伤他的膝头。
孟沉霜膝上一痛,控制不住单膝跪地,勉强用浮萍剑撑住了自己。
那灵力想往孟沉霜经脉里钻,被血红的魔气连着血一起逼了出去,然而触及这一小缕从阵法中蹿出的灵力,孟沉霜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道念头。
从阵法纹路里逸散出来的灵力没有谢邙的气息。
“南澶!对方在通过天上都阵法输送灵力进攻!不必启阵,直接击破法阵!”
怪不得神识没有在墓室之中探寻到其他人的存在,原来对方是通过这阵法的连接控制一切。
浮萍剑见这回只是要把自己戳进石头里,还算满意,在孟沉霜手中清越长鸣一声,引得鹿鸣剑一同震响。
孟沉霜当即以剑刺入身下阵法乾位,阻断灵力输送的路径。谢邙身在坤位,同时抬起剑,往地上阵法纹路用力刺去。
轰隆——!!!
强光登时炸开,那股强大陌生灵力再次袭向二人,孟沉霜用浮萍剑一挡,一着不慎被震飞出去。
“南澶!继续!他果然看得见我们!”孟沉霜后背狠砸在地上,喉咙里挤出一声痛呼,却立刻被长剑与如龙灵力相撞时的巨响淹没。
鹿鸣剑被陌生灵力拉扯着,但它奋力一冲,撞破一切阻碍插入地下阵法中心,灵力隆隆如雷炸开。
在击碎法阵坤位的同时,灵气光芒顺着残余的法阵纹路向外扩散而去,六子联方图案在这一刻被充沛的灵气完全
() 开启,
紧跟着便在谢邙剑下破碎。
紧接而来的,
却是另一道复杂法阵痕迹,淡紫色的巨大衔桐飞凤纹样忽然浮现于谢邙脚边。
这是……桐都裴氏的家纹!
而被掩盖在净煞阵之下,无法被银络开启的竟是一方镇魂大阵!
为何要在陵墓里放镇魂大阵,阻碍魂魄随水离开,进入九泉投胎?
难道一切是裴家人所为?
不等细想,谢邙的灵力从另一个方向沿着法阵纹路飞驰而来的陌生灵力相撞,登时膨胀爆裂,在黑暗之中炸出一片刺目的光幕。
强光如雷,把整个墓室照得亮如白昼,腐尸白骨、残酒乱棺,所有梦幻泡影一瞬尽收眼底。
孟沉霜回首一望,猛然间发现一个被忽略的异常。
他们在墓室中拾得四块银络,但未穿丧服的灵官尸体却只有三具!
但周佩说,从没有灵官出去过。
“还有个灵官活着,没离开!”
谢邙一边挥剑与灵力缠斗,一边应道:“天上都法阵灵力都是自下而上输送,下面一定还有一层储存灵力的空间,他应是在下一层,我要把这一层地面破开。”
“现在就破!”
陌生灵力一点遮掩也不做了,刹那间从阵法中疯狂涌出,尖啸着攻向谢邙,孟沉霜挥动风波十二式尽可能阻挡。
狂风搅动阴冷腥臭的空气,强大而纯净的灵力卷得满室起尸和怨煞痛苦呐喊。
谢邙手持鹿鸣剑,周身灵力翻涌如浪,几乎要把他一身黑衣映成雪白。
泛着金光的符文现于剑下,陌生灵力狂啸着想去阻挡,却被真正渡劫期大能的威压与术法压得颤抖。
它只会像是猛兽般单纯直接的攻击。
谢邙神色冷硬,双眉压得极低,手中神兵一剑斩出,顷刻之间烟尘剑光如浪泼山,墓室石地寸寸碎裂,在山崩地裂般的轰隆声中炸开一道巨大的裂口。
明亮的光辉自裂隙之中猝然射出。
通天彻地般的响声几乎震得孟沉霜一阵耳鸣,然而一道更为尖利的呼喊声如同尖刀刺穿缎面般扎了进来。
“娘亲!娘!”
是燕芦荻!
孟沉霜在陌生灵力的狂乱攻击中艰难回望,只见燕芦荻抱着怀中的身体仰天长啸。
周佩的后背向后无力地耷拉着,一团混着金闪的烟尘拢住了她和燕芦荻,那是破碎消散的最后残魂。
金烟所在之处,陌生灵力完全无法攻入,只能如阴狠的蛇一般向其中吐出信子。
吞吃无数金丹的起尸身体力量强大,但周佩留存下来的残魂却只有一股倔强的信念支撑,脆弱万分,又孤勇万分。
陌生精纯灵力的攻击不断加速残魂的耗散速度,几乎触及她怀里的燕芦荻。
残魂毫不犹豫地用最后的力量抵挡住任何想要伤害她的孩子的力量,摧枯拉朽的爆发后,又转瞬化作烟尘。
金烟在狂风中就快维持不了形态,
在马上就要融入大风的前一刻,它凝成缥缈的人形,在这吞天噬地的混乱世界里,朝燕芦荻额上,落下恍惚轻巧的一个吻。
燕芦荻被心中剧烈的悲痛唤醒,他的神魂还沉在心魔障的无限幻觉之中,却隐约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他收拢手臂想要留住一切,却只抱到一具冷冰冰的腐尸。
痛嚎落泪占据了燕芦荻,他转瞬抽出玉猩刀,从地上爬起来冲向陌生灵力来源的裂隙,金烟紧紧跟随在他身侧。
“把娘还给我!”
“谢邙!拦住他!”
没人知道裂隙之下是什么情况,然而燕芦荻发了疯一头冲进去,谢邙竟也没能把他拦下。
孟沉霜与谢邙立刻追下去,接连一头扎进了白茫茫的雾气中,落地时双脚踏出哗啦水声,冰凉的触感一下子没过了膝盖。
上一层是黑暗幽森,充满阴气煞气和血腥腐烂的地宫墓室,下一层却变成了蒙蒙一片纯白,洁净得如同幻梦。
雾气浓重,孟沉霜低下头,却只能看见双手的轮廓。
谢邙呢?
“南澶?”
“我在你身后。”
谢邙探手过来,抓住孟沉霜的手,这时又遥遥传来燕芦荻的吼声与刀风。
雾气如浪涌动,孟沉霜这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水汽,而是浓郁的灵气。
就连他们脚下的水泊都是……
恐怕里面只有十分之一是水流,剩下的全是浓得凝成液态的灵气。
两人踩着灵气水流奔向燕芦荻的方向。
“这是天上都用来给地上各处供应灵气的工程,灵溪匮,”谢邙神识穿过灵气,“应当是地宫修建者留下的,用来维持法阵运转。”
“周佩和燕平说灵气不够了,眼前却这么多。”孟沉霜道。
“灵气由天上都向下倾泻的灵泉提供,以灵气的形式顺着水流送至各处,但……”鹿鸣剑尖划过水流,“此处水流中的灵气很浓,几乎接近天上都灵泉还未稀释过的状态,这一室灵气,足够维持法阵运转五百年了。”
他们隐隐看见了燕芦荻正与一道雪青色的身影挥刀缠斗,凶狠刀意一道接一道自锋刃奔出,劈上对方灵活狠辣的九节鞭。
再靠近些,孟沉霜发现燕芦荻的敌人竟还有雾气中难以分辨形体的陌生灵力!
仇恨与怒意充斥在燕芦荻的喊杀声中,但他被心魔障占据大脑,神志不清,又有长鞭与灵力同时夹击,眼看着就要落于下风。
孟沉霜飞奔而至,浮萍一剑刺出,直指对方脖颈。
那人也不手软,陌生灵力如龙般强攻向孟沉霜,就在金戈之声交接的下一刻,两股汹涌力量猛然相撞,顷刻炸裂开来,推开雾气,扫出一片清旷地带。
孟沉霜被推翻几米,撞上谢邙,雪青色之人的全貌瞬间展现在他眼前,他目露愕然:“是你?!裴新竹!”
孟沉霜曾与这位热爱扮作女子的竹天尊在倚泉寺之战中有过一面之缘,此时此刻,这张熟悉的面容冷冷地朝向孟沉霜。
在他脚边,赫然是一具趴伏在灵溪水中的人。
正是那衰老花白、褶皮驼背的守墓老叟燕平!
他晕在一旁,尚有心跳。
“不,她不是裴新竹,裴新竹可不止元婴修为。”谢邙祭出鹿鸣剑,铮然一剑送出,雪青衣人闪避不急,被一剑刺中左肩。
血涌如注,她瞥了一眼肩上伤痕,喉中漫出痛呼,同一时刻响起的还有燕芦荻的痛嘶声。
鹿鸣一剑仿佛也带给了他相同的伤痛。
可燕芦荻明明没有受伤。
孟沉霜惊疑间一低头,忽然发现雪青衣人的长鞭不知什么时候绕在了燕芦荻手腕上,淡色的魂魄正绕着燕芦荻的手腕突入经脉,直窜向心府。
“她要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