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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同乘

“我——”

秦缨刚道出一字,便觉出不对劲,她原本扯着谢星阑袍衫的手,不知何时抱住了谢星阑的腰,隔着轻薄的丝绸,她甚至摸到了谢星阑硬实而暖热的腰腹。

秦缨呼吸一滞,忙悄摸摸将手松了回来,她重新揪住谢星阑袍衫,耳尖后知后觉地漫上一丝热意,又忙回头,见身后谢坚等人隔了十来丈,不由松了口气,思及此,她又暗暗越过谢星阑肩头往他侧脸上看,见谢星阑四平八稳毫无异样,这才自在了些。

有谢星阑在前引路,队伍速度快了不少,至后半夜时,深秋夜寒令秦缨身上冷飕飕的,疲惫亦令她困乏难当,待下了山梁,林道平缓时,少了颠簸的秦缨打起盹儿来,她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靠在谢星阑背脊上,迷迷糊糊之间,干脆循着热源依偎过去,某一刻,落在谢星阑腰间的手垂落,眼看着身形失了支撑,就在她意识即将清醒之时,指尖却被一握,下一刻,她的手又落在了那硬实暖热之地。

秦缨当真清醒之时,已是曦光初绽,她睡眼朦胧地扫过四野,便见他们越过山丘,走出密林,平坦宽阔的官道近在眼前,忽然,秦缨周身一僵,她面颊贴着谢星阑后背,人也似无骨般靠着谢星阑,而她抱着谢星阑腰身,早不知抱了多久!

困意瞬时消失的干干净净,秦缨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而她刚把手撤回,谢星阑便缓声道:“傍晚时分有集镇可供歇息,在那里歇一夜再走。”

秦缨颇不好意思,“你安排便是。”

谢星阑所说的集镇正是在南明山东南方向的山脚下,距离五十里地之时,谢星阑命谢咏提前去驿站交代,等众人到时,驿站已备好了饭食和休息的床榻,众人赶路疲累,吃了饭食倒头便睡,直睡到四更天方才重新启程。

得了好歇,秦缨恢复了几分元气,出发时,她又上了自己的马儿,马鞭起落间,第一个冲出了驿站,谢星阑和谢坚出门时,便看到秦缨策马离去的背影,谢坚愕然道:“县主这是又有力气了?怎么比咱们还着急?”

谢星阑唇角弯了弯,自己也上马驰出。

幸而这日皆是宽敞大道,一行人马从黎明走到天黑时分,终于到了渝州地界的万宁县。

谢咏仍然先一步入城,刚亮出龙翊卫的印信,县令左常安便亲自出城来迎,楚州的通缉告示发来渝州,第一处便是万宁县,因此左常安早知有要犯通缉,但他没想到谢星阑会亲自带着人追缉至此地。

刚碰面行了礼,左常安也不多做寒暄便道:“大人来的正好!就在今天早晨,渝州这边发现了告示上三人的踪迹,本是要将消息送往楚州的!”

谢星阑蹙眉,“在何处发现?”

左常安恭敬道:“在渝州城西南的明光县,说是前夜一处钱庄被盗,损失了近千两银子,还伤了两个人……大人先请入城,下官再慢慢禀告。”

夜幕已至,谢星阑一行也无趁夜赶路必要,便先入了万宁县城,待到了左常安准备的客栈,方才听他细细禀来。

左常安道:“那钱庄本就有三个伙计日夜值守,但当天晚上钱庄后院被人放了火,几个伙计去救火,前门却被人破开,但他们想不到钱庄那存放钱银之地本就被层层上锁,在他们忙着开锁之时,被三个伙计发现。”

“那三个伙计也是身有武艺之人,双方便交手起来,是两个人行窃,且都带着棉布头套,只露出两个眼睛,那二人看这三伙计不好对付,也不恋战,很快便逃脱,那三个伙计又要救火又要追人,顾之不及,便令那二人跑了。”

左常安叹了口气,“大火扑灭之后伙计去报官,明光县的朱大人一看带头套作案和身形的描述,便怀疑是连环作案的那几人,立刻将消息送到了渝州城禀告了刺史大人,刺史大人又派人知会各县城,令我们严加防范

,下官下午便吩咐城内衙差严防死守,却不想等来了大人。”

秦缨和谢星阑本就推测此三人要回渝州,一听此言顿觉振奋,待拿来舆图一看,便见明光县距离渝州城只有三四十里路。

李芳蕤愕然道:“他们怎么敢?渝州城可是有驻军的!他们还去抢钱庄?”

秦缨道:“抢钱庄与他们此前行凶不符,这只能说明他们发现自己暴露太过,便从恶意行凶报复,变成了求财心切,于是不顾危机铤而走险。”

谢星阑亦道:“许是知道官府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便想最后一搏只为求财,他们既已入渝州,只怕会走水路逃窜——”

左常安闻言忙道:“大人请放心,刺史大人已经做了安排,不管是水路码头,还是陆路各处关卡,全都张贴了楚州送来的画像,他们如今必不敢露头。”

谢星阑微微颔首,径直道:“此去渝州城脚程如何?”

左常安道:“三个时辰便可到达。”

谢星阑于是吩咐众人,“今夜好生安歇,明日卯时出发,先去渝州城,务必在渝州境内将三人捉拿归案。”

众人应是,左常安又吩咐人奉上宴席,“大人路上舟车劳顿,又是头次到万宁县,下官备了薄酒,还请大人赏——”

左常安话还未完,谢坚便道:“大人不必客气,我们外出办差从不饮酒,只需送些吃食便可,辛苦大人。”

左常安一小小县令,自不敢违逆,一听此言,生怕龙翊卫定他个骄奢享乐之罪,连忙命人撤下美酒,只送来席面便可,谢星阑也不留他作陪,左常安只好忐忑告退。

用了晚膳,众人才觉缓了口气,这客栈不比半枝莲阔达,他们衙差与翊卫亦多,秦缨便主动带着白鸳与李芳蕤主仆二人住在了一处,白鸳人散了架,先与沁霜歇下,李芳蕤与秦缨歇在一张床上,忍不住与她夜话。

“朝廷派官员去地方办差之时,常要狠狠薅上一笔,却不想谢大人治下如此严苛,连酒席都不用,也难怪他短短几年内高升得如此之快。”

说至此,李芳蕤又道:“治下严苛,又极善权术,等此番差事了了,在陛下跟前又是一功,谢大人以后当真不可限量。”

秦缨早生困意,闻言“嗯嗯”两声回应,李芳蕤便又道:“我听说谢大人的养父,就是那位谢将军,是用了十几年才爬上金吾卫上将军之位的,如今看谢大人的势头,只怕是比他养父更快,他今年二十几岁来着?往后说不定还能封侯拜相。”

秦缨混沌的睡意,被这“封侯拜相”四字惊醒,她睁着眸子望着帐顶,心底莫名乱跳了几拍,若按原文,谢星阑正是在封侯之夜惨死,她才不想要谢星阑封侯拜相!

她缓缓摇头,“不,做个好官便是,不一定要封侯拜相。”

李芳蕤轻啧一声,“我瞧你与他颇为亲近的,怎不希望他将来位高权重?”

秦缨叹气,“位高权重,也是树大招风,容易为自己招来祸端——”

话音落下,却听李芳蕤轻嗤一声,“你只论这‘位高权重’四字,却不反驳‘亲近’二字,看来在你心中,咱们这位谢大人当真是亲近之人啊!”

秦缨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李芳蕤竟在套话,连忙道:“我在与你说正事,什么亲近不亲近,我们一同办差,本就该彼此信任,一切为了差事不是?”

秦缨说得一本正经,李芳蕤一时笑开,“听听,连口径都像极了谢大人,怪道你们一同办差数次也未生嫌隙,反倒越发合契。”

秦缨心头微跳,翻个身道:“合契便合契吧,明日早起,咱们早些歇息要紧,到了渝州城,便不必这般紧迫了。”

她不争辩,李芳蕤反没了趣味,想到明晨还要赶路,也不再打趣,很快便没了动静,秦缨听她呼吸绵长,

自己发了会儿怔才入了梦乡。

翌日天不亮众人便起身,待出城之时,左常安又亲自相送,谢星阑见他忐忑,便嘉勉了两句,左常安闻言喜不自胜,目送众人离开了万宁县城。

自万宁县出发皆是官道,众人放马疾驰,三个时辰不到便近了渝州城,谢咏先一步入城禀告,等一行人到了城门之外时,渝州刺史派了衙门长史亲自来迎。

刚一见面,长史便行礼致歉,又道:“我们大人本要亲自迎接,可两刻钟之前,刚好有人发现了那三人踪迹,眼下有两个目击者正在府衙受询,我们大人亲自坐镇等着大人,请大人随下官入城——”

在慈山县时日日煎熬苦等,如今到了渝州,却是每到一处都有新线索,这令众人疲累之色一扫而空,进城后,谢星阑才催马在前问长史,“可确定是那三个凶徒?”

长史应是,“绝对无错,画像送来渝州之后,我们这边也摹了数十张,如今画像已经贴遍了各处县城村镇,只要是稍有留意之人都不会错认,大人到了府衙便知道了。”

谢星阑应好,众人入城后一路往东南快行,两炷香的时辰不到,马车便到了府衙之前,门庭巍峨的府衙大门之前站着数人,当首者是个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一见谢星阑,此人立刻迎了上来,“谢大人奉令办差,封某有失远迎了。”

谢星阑下马回礼,“封大人。”

等候之人正是年过不惑的渝州刺史封承礼,二人寒暄两句,又见过秦缨与李芳蕤,谢星阑开门见山问起了目击证人之事,封承礼请众人入衙门,待到了正堂立刻拿出片刻前才得的证词文书,“谢大人请过目。”

谢星阑接过文书,展开后一目十行看了起来,封承礼请秦缨和李芳蕤落座,又命人上茶,这才对她二人道:“昨天一早,我们得了楚州钱大人来的飞鸽传书,说凶徒还可能往栎阳逃窜,因此我临时在往栎阳的几处官道上加设了关卡,不仅如此,还往那个方向的各处村镇加贴了告示,而此番发现那三人踪迹的,便是其中一处村镇上的种桑人。”

“那村子临着钱华江,不远处有个废旧的老渡口,如今那渡口有些渔船来往,他们从那村子里过,大概是想走那老渡口找渔船南下,却不想近来风声紧,这些村子里也少有生面孔,于是很快被发现,有几个年轻人上前盘问,他们假装自己是来买桑苗的生意人,却不想言辞间露了破绽,他们也知道多有暴露,不等几个年轻人上前捉拿便逃了。”

说话间谢星阑也看完了文书,不由道:“幸而封大人布置神速,堵了这些逃窜之路,他们如今再难南下,势必会在渝州境内躲藏。”

封承礼亦颔首,“我亦想着将他们留在渝州,适才已再派人往那渡口附近搜索,看是否能发现蛛丝马迹,若是他们还在那一带徘徊,说不定今天晚上便有好消息。”

谢星阑神色并未轻松,“此三人十分狡猾,只怕不易。”

微微一顿,他又问道:“这凶犯之中有一个叫赵武的,家在紫竹山赤水村,渝州境内多山,但这紫竹山却未听闻过,封大人可知这紫竹山赤水村在何处?”

封承礼面色微变,“大人,那地方可不好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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