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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毒

和他一比,他对面那位埋头干饭的男人虽然还算得上英俊,但一脸胡子拉碴,加上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就显得不怎么惹眼了。

周济慈把手表和耳钉都放在桌子上,说道:“你应该也看到网上的新闻了吧,你拜托我的事估计是不成了。”

对面那男人挥挥手,口齿不清道:“能拍到那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再去托人给你问问,看你的身份证什么时候能办下来。哦,你放心,草莓我也让人帮你找到。”

男人名叫秦洋,是港城税务局的一名组长,家世也十分不俗。

三年前,他在一艘来自英国的货船上发现了藏在船舱里的周济慈。

周济慈是从英国偷渡来到港城的,他躲在船舱里整整半个月,被秦洋发现时全身都是伤,就差一口气了,秦洋将他送去医院后,他昏迷了整整一个月才醒过来。

好容易醒来后,周济慈对秦洋说,有人非法拘禁他,他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希望国家能为他提供保护,不要把他遣返回英国。

医生为周济慈检查全身后,也确实发现他身体里有违禁药物的痕迹,这些药物会损害人的大脑和记忆,让人昏昏欲睡,整日无精打采。

居然还有人非法拘禁男人,秦洋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荒谬至极的事。

但秦洋看着病床上那张即使苍白消瘦也掩藏不住英俊的脸,他突然觉得这种事好像也变得合理起来。

周济慈那时候身上没有一分钱,连张身份证都没有,秦洋实在心有不忍,帮了他很多。

周济慈这种情况严格来说就是偷渡,但事出有因,秦洋辗转为他奔波,好容易才让他在港城落脚。

但唯一麻烦的就是国籍问题,想要转本国的国籍非常麻烦,一旦周济慈被遣返回英国,后果想都不敢想。

后来,周济慈被林琅带入娱乐圈,也算有了经济来源。

在一个剧组做演员时,周济慈发现剧组的工作人员故意烧掉一间角楼。

他当时留了个心眼,在很远地方偷偷录了像,并把胶卷交给秦洋。

后来这部电影就被爆出重大偷税漏税,就是那场“尼罗河惨案”的全员恶人的偷税事件。

由于这部电影是大制作,为了拍出各种大场面,剧组甚至直接修了一座王城,成本高达数亿。

为了洗钱,道具组故意放火烧掉王城的一个角楼,但却对外谎称整个王城都被全部烧掉,需要重新修建一座全新的王城,用这样的方式虚报财务数据,大量洗钱。

只可惜百密一疏,被人拍到了破绽。

周济慈陆陆续续拍了很多圈内的私密事,间接帮了税务局很多,也是希望快点把国籍转回来。

和林琅交往后,周济慈害怕林琅心思重,后来就只通过线上方式联系秦洋。

秦洋接过手表和耳钉,这个耳钉其实是个微型摄像头,他专门给周济慈准备拍摄用的。

他继续埋头干饭:“你已经帮助我很多了,不用你再继续拍了,等你国籍转回来,你就可以彻底安心了。不过,你真的不混娱乐圈了?啧啧啧,不是我说,那里可真是个捞金地啊。”

娱乐圈是俊男美女的富贵温柔乡,周济慈虽然不过是个十八线小透明,但因为长相出色,也能接到不少通告,这些年也陆陆续续攒了小七位数的钱。

周济慈淡淡道:“不混了,你也看到网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了,我心烦得很。”

秦洋附和地点点头:“那你今后打算做些什么呢?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周济慈慢吞吞道:“等国籍的事解决,我想再去上学,我这些年赚得不少,想放松一下。”

他和林琅的房子是租的,如今钱也攒够了,房东也在考虑卖房子,等草莓找回来,他就把房子买下,以后的日子安安稳稳的。

仿佛是想象到那种平稳安逸的生活,周济慈满意地勾起嘴角,脸上笑容淡淡,犹如晨曦绿叶,很是生动。

这时,他突然瞧见饭馆老板的小女孩正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那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梳着两个小辫,衣着干净整洁,脸蛋精致可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红莲花,她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周济慈,眼神里藏不住的喜爱。

周济慈突然就笑了,他果盘里取出一个红苹果,示意小女孩勇敢地过来。

小女孩本来还有些羞涩,但到底抵挡不住美色和美食的诱惑,小跑着来到周济慈身边。

饭馆的老板娘见他是从自家的果盘里拿的水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道:“快谢谢哥哥。”

小女孩羞涩地说了句谢谢,捧着苹果跑远了。

见此,秦洋笑道:“你可真受欢迎,我要有你这样帅,还愁找不到女朋友。”

想起他刚和林琅分手,秦洋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有没有考虑再找个伴?”

见周济慈似笑非笑地望向自己,秦洋心口一滞,脸上一烧,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你不是一直想找个伴吗?我早跟你说过,酒吧那种地方能找到什么好的,相亲不是更好吗?”

“相亲?”

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周济慈若有所思。

秦洋点头:“是啊,我妈妈就喜欢张罗这些,要不让我妈妈帮你找找。”

这年头同性恋相亲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人家正常相亲恋爱,总比出去滥.交要体面健康吧?

周济慈犹豫:“等我的国籍办下来,再把草莓接回家再说吧,目前我不太想再找。”

他在港城没个熟人,也没一个亲人,就想找个能一起过日子的人。

一个人,未免也太孤单了些。

他不喜欢一个人。

他当初看上林琅,也是因为林琅长相乖巧,家世背景也简单,看上去像是适合过日子的,实在想不到这其实是个表里不一的。

秦洋也没强求他,又道:“这样也好,你也适当去交交朋友吧,总得有点正常社交才行。”

对此,周济慈淡淡地笑:“在英国时,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我的同班同学,我和他都是戏剧社的演员。后来我们外出旅游时,他半夜三更爬上了我的床。”

“第二个朋友是租房的室友,租房时跟我说他是直男,每天和不同的美女出去约会,我和他相处得很好。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躺在我的床上,用玩具玩自己,边玩边叫我的名字,我行李都没要就赶忙搬了出去。”

“第三个朋友是文学社的一名社员,我们都很喜欢王尔德的书,后来他站在加尔桥上跟我打电话,说不答应和他交往,他就从加尔桥上跳下去……”

不等他说完,秦洋一脸扭曲,他摸了摸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别说了,你还真容易吸引变态啊。”

像是想起什么,秦洋又连忙解释道:“你放心,我绝对是直男的,我一直在相亲的。”

周济慈轻笑着,他是极其清正的长相,但笑起来时,冷如冰霜的脸顿时生动起来,仿佛被一层朦胧的光笼罩,让人骨头缝一阵酥麻。

秦洋小声嘀咕道:“你别这样笑啊。”

可能是为以后的平稳生活感到高兴,周济慈放松地半靠在椅子上,温声道:“不说这些糟心事了,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一说到工作,秦洋烦躁地捋头发:“娱乐圈这帮人是消停了些,不敢再搞什么天价片酬。但那些大老板们不消停啊,最近东南亚有一大笔黑钱流入了港城,正在查呢,听说是毒资,上头很重视。”

周济慈问道:“有什么眉目吗?”

秦洋摸出打火机,点了支烟:“那么大一笔黑钱,不用想全国也只有两家公司才有能耐,一个是英贤集团,还有一个就是江家……”

涉及到工作,秦洋觉得和周济慈说这些也不太合适,摆摆手道:“你问这些干嘛?你马上要退出娱乐圈了,这件事你别管,以后好好过日子吧。记得有空联系我啊,兄弟俩出去吃个饭,喝点小酒也不错啊。”

周济慈微笑着答应,但眉宇间却有些愁色,心里惴惴不安。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是林琅打过来的。

周济慈皱眉,他接通了电话,但没有主动先说话。

林琅实在忍不住出声道:“济慈,我想和你再见一面,我……”

“我不想和你见面,是你偷走了草莓吧,把它还给我,我们好聚好散,彼此体面一点不好吗?”

那边沉默了好久,像在压抑着什么似的,呼吸声很是沉重。

差不多一分钟后,林琅才道:“济慈,我同意跟你分手。但我想最后见你一面,顺便把草莓还给你。我们就单独再见一面,就一面,你连这么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周济慈想起草莓,叹气道:“你说一下地址吧。”

“巴别塔九十九楼236号房间。”

“好。”

周济慈起身,对秦洋说:“草莓找到了,我这就去接它,先走了。”

秦洋点头:“好的,国籍的事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

另一边。

打完电话,林琅摁掉手机,眼神愈发阴鸷。

一旁的傅伟见此,语气嘲弄道:“真可怜,你真的连条狗都不如唉。”

医院那天,傅伟在经纪人到来前,去急诊室见了林琅一面。

两人狼狈为奸,制定下这个歹毒至极的计划。

林琅深吸一口气:“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像约定好那样。我先上,你再上,上完我就杀掉他。”

语气中的恶毒,听得傅伟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可真是个疯子。”

林琅冷冷地笑:“我十六岁那年亲手毒死我的父亲,从那时我就疯了。”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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