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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雪之夜8(“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

独自在雪中走到天黑的缇婴, 心情越来越差。

她靠罗盘找到了能找到的最后一只妖兽,与妖兽大战数十回合。妖兽的血喷出来、倒地不起时,缇婴自己亦是摇摇欲晃, 体力不支。

她完全感应不到灵力, 自然也无法注入灵力, 靠罗盘再继续追新的妖兽了。

这让她心情烦躁——师兄那么厉害,“万通灵根”呢!要是趁自己休息的时候,师兄一口气杀了很多妖,自己的比试不就输了吗?

打不过师兄一次,自然也打不过师兄很多次。何况沈行川沈长老明显偏心师兄, 自己想要的师父,并不青睐自己。

想到这些, 缇婴便坐在雪地中,看着天色一点点黯下。

她抱着罗盘发呆。

自从离开千山, 自从离开前师父身边, 外面的生活总是这么辛苦。

她待在千山时,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前师父总是念叨,要她学习大梦咒,浑然不在乎她有多怕鬼怪;但离开千山后,没有人逼她学大梦咒了, 随之而来的烦恼, 却好像更多。

真的很讨厌。

缇婴越想,脸色越不好。这个任性的坏脾气小姑娘,自己不开心起来, 就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瞪着自己怀里的罗盘, 一掌拍下去:“你还没有反应!连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可怜的罗盘只是普通的寻宝法器, 哪里回应得了她?

而缇婴更气:“你把我手打疼了!”

缇婴当即捏着罗盘, 用力把罗盘往雪地中扔去。

昏昏天幕,雪地银白。罗盘滚入一团绵绵厚雪中,动静震得枝木上的雪也簌簌飘落。

缇婴指着罗盘生恼:“师兄怎么还不来找我?!”

她眼睁睁看着罗盘被雪埋住,她想跳起来追过去再踹两脚罗盘,却见罗盘滚落的地方,一重涟漪一样的光华震荡开,丝丝缕缕。

一点点向上,灰白袍袖,清薄身量,纱笼风帽。

江雪禾现了身。

坐在地上的缇婴被雪弄湿了睫毛,看到模糊的影像,她板着的表情还没有收回,只是眼睛轻轻缩了一下。

她看到江雪禾风帽动了动,似乎向自己的方向望了一眼。紧接着,他蹲下身,好脾气地将被她丢入雪中的罗盘捡了起来。

缇婴发现他朝自己走过来,她有点慌,却立刻扭头:“不要了!”

江雪禾脚步轻缓,将罗盘收入自己怀里。

他走到缇婴面前,蹲下身。

江雪禾发现,缇婴仰起脸,在悄悄地打量他。

江雪禾已经将符咒之力稳定下来,确定自己脸上的伤痕褪去了。是以隔着风帽,他并不怕缇婴偷窥到自己。

她眸子湿而亮,乱发贴颊,唇瓣因失血而有些白。江雪禾平静地取出帕子,一手捏她下巴,一手为她擦去她脸上的脏污。

这是他待她特有的习惯。

他的手指力道轻柔又耐心,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温度冰凉,但是捏久了,也有些温度。他擦她脸的动作很温柔,姿势也优雅。而他又不说话,缇婴便在他这种轻哄下,不那么暴躁了。

缇婴抱怨:“你怎么才来?这里这么危险,你让我一个人杀妖,我迷路了怎么办?你不疼我了吗?”

她倒打一耙,好像完全忘了他在她手上画的符——他随时会知道她在哪里。

江雪禾温声:“我早就来了。”

缇婴一怔。

她在雪中冻久了,睫毛上结了霜,江雪禾细致地在帕子上蕴一点温度,帮她擦睫毛。她就好像一颗漂亮的琉璃珠子,在他的擦拭下,眼睛一点点明亮起来。

缇婴不高兴地问:“你早来了,为什么不现身?”

江雪禾握着帕子的手顿了顿,他回答:“我怕你不开心。”

缇婴茫然:“啊?”

江雪禾柔声提醒:“你不是更喜欢十四岁的夜杀吗?我怕你见到我出现,会……”

……会一下子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

江雪禾自认自己心志冷而硬。

可他觉得,自己不一定经受得住缇婴一次次的失望。

缇婴愣了片刻,嘀咕:“怎么会呢?”

她望着师兄,忽然懂事了一点。

她张开手臂,撒娇:“师兄,我累了,你背我。”

江雪禾眸中浮动些光:“好。”

--

天黑了。

江雪禾背着缇婴在雪地中慢慢走。

缇婴趴在他背上,搂紧他脖颈。他怕她冻着,将一件兔裘披在她身上,而兔裘下,女孩儿柔软湿润的呼吸,便一下下隔着细纱,喷拂在他颈上。

缇婴忽然伸手,扯了扯他的风帽。

江雪禾:“怎么了?”

缇婴怅然:他声音还是这么哑啊。

缇婴有点儿懂事地问:“师兄,你是不是也受了些伤?幻境中你的那些同门……都不好对付。”

她有点不好意思,又强词夺理:“其实我看到你和他们打得有来有回了,我是被妖兽绊住脚了,并不是不帮你。你看我都留下来不走呢。”

江雪禾心想,可你当时留下来,是为了小夜杀,并不是为了我。

若是当时是我在,你不一定会留。

江雪禾低垂的眼眸,波光流动。他不自觉地想着这些,想得自己都几分迷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夜杀计较这些……夜杀不就是他吗?

年少的他,难道就不是江雪禾了?

可是心中有刺。

那根刺扎得并不深。

却总在提醒着江雪禾什么。

江雪禾不禁想,剥离心头血与收回心头血,还是出了些隐患问题。待离开秘境,我应当找机会闭关,好好调节一下,不让自己出问题。

缇婴拍他肩:“你说话啊!”

江雪禾便调动所有的专注,和气非常地哄她:“我没什么事。我不过受些皮肉伤,你却……”

他卡壳了。

缇婴听半天,跟着卡壳了。

半晌,趴在他背上的少女迷茫磕绊:“我、我也好好的,什么也没失去啊。”

江雪禾无言。

是了,小夜杀都不忍心碰她一根头发。他火急火燎,小夜杀却和她玩得非常不错。

缇婴偷觑江雪禾。

却因风帽的遮掩,看不清楚。但她抱着他脖颈,其实能感觉到江雪禾心情不太好。

……似乎夜杀变成大的师兄后,师兄心情就不是很好。

他只是不和她说罢了。

难道师兄是担心她吗?

哼,算他有点良心。

缇婴眼珠转一转,她自作聪明,笨拙地哄他:“我真的什么都挺好的。我什么也没失去,甚至,我、我……”

她似懂非懂,说得自己都困惑了:“我也没失去你?”

江雪禾搭在她膝上的手指缩了一下。

他心中叹口气。

他不想再和夜杀计较,不想再听小师妹跟自己打听夜杀,便慢条斯理地转了话题:“小婴,其实有件事,我应该早告诉你。你杀妖兽的比试对象,不是我。”

背上的缇婴一下子挺了上身,呆住了:“啊?”

江雪禾便大概地说了说自己和黎步之间的事,黎步在断生道灭门之后,对自己的怨气。而今这怨气牵扯到了缇婴,黎步是故意布下陷阱,他真正想对付的人是江雪禾。

缇婴呆片刻。

然后她挣扎着要从他背上跳下去:“怎么是这样!”

江雪禾抓住她膝盖,不让她离开。

他稳稳地箍住她,轻声:“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个问题。我先前以为,一个咒术就能让黎步听话,我低估了黎步的执念。不过你放心,待出了秘境,我会处理好黎步,不会让他再欺负你了。”

缇婴小声:“怎么处理?你要杀了小步哥哥吗?”

江雪禾:“……小步哥哥?”

缇婴回忆:“他挺有趣的啊。他解答了我好多问题,他告诉了我好多秘密,我叫错他名字,他都不生气。他在幻境中……还让我见到了小师兄呢。”

江雪禾眸中光晃了晃。

他温和:“玉京门在,我岂好杀人?”

缇婴“哦”一声:“可照你的说法,他才应该是我的比试对象,对不对?”

江雪禾想一想,那位师弟的神魂被黎步借走,黎步在“天目通”中闹出这么大动静,按照道理,黎步好像确实成了与缇婴比试的那个人。

缇婴好着急:“那你还不放我下去!我要抓紧时间杀妖去……万一他抢先了怎么办?”

啊好急。

她原来以为比试对象是师兄,那么在自己不杀妖的时候,只要缠住师兄,让师兄没办法抽身,那自己还是有赢的机会的。可是师兄现在说,对象是黎步!

缇婴记得,那个哥哥和师兄一样,都是万通灵根。必然很厉害!

缇婴挣扎,江雪禾不让她走。

江雪禾问:“所以你不开心的,仅仅是这个?”

缇婴:“什么叫‘仅仅’?这是比试啊!关乎我选师父呢,很重要好不好?你快放开我!”

但是江雪禾不许。

缇婴气得要发火了,江雪禾声音里才带了些笑:“你放心,小步……应该没心思和你争输赢。”

缇婴:“你怎么知道?”

江雪禾不好和她讨论黎步的性情,他也确实不太愿意让久远的已经消失的断生道,和缇婴产生太多关联。

他便只言简意赅:“他被我重伤了,此时应当在疗伤。即使碰到妖兽,他也只能躲,不好硬上。”

缇婴:“你发誓?”

江雪禾:“我发誓。”

缇婴:“你说错了怎么办?”

江雪禾怔然,听她快言快语:“你说错了的话,就要替我去跟沈行川长老说情,让沈长老喜欢我,收我当徒弟!”

江雪禾静下。

说来说去,缇婴最在乎的,还是沈行川的问题。

而眼下,有些问题已经逃避不了了……

雪花在天地间徐徐飞扬。

这里明明只是一处幻境,带来的孤零清寂,却真实无比。

江雪禾轻声:“小婴,我和你谈一谈吧。”

--

有些问题,是不可不面对的。

江雪禾想的是夜杀在糊涂中与缇婴的亲吻,他不知该如何处理,才能让缇婴意识不到其间亲昵,又知道男女之防,再不要和男子犯下这种错。

还有他透过夜杀,看到的缇婴识海中神魂破裂的问题。他明白了她必须选玉京门,必须学剑术的原因——不想一直画符、被符咒困住的话,她只能学剑。

何况缇婴年纪小,威风凛凛的御剑,比起天天抱着一堆符纸,确实更容易吸引她。

还有……

而缇婴想的,则是灵根的问题。

缇婴趴在他背上,低头看师兄,闷闷问:“你为什么骗我啊?”

江雪禾一怔。

他收了自己的心事,试探之下,才发现缇婴已经知道了灵根的好坏。

缇婴怒:“我知道,你是怕我闹,才一直哄我对不对?你就是把我当小孩子,什么事情都不肯明说。你跟前师父一样,偷偷摸摸,不是君子!

“可我早就长大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惹事呢?”

她自己说得都心虚。

她知道按照自己的脾气,若是她知道自己远远不如师兄,不如旁人……

江雪禾温和:“我不是怕你闹,我是怕你伤心。小婴,人和人的天赋不同,机缘不同,面对的人生不同。我不想你过早面对那些尖锐的问题……

“何况,天资,灵根,机缘,在我看来,都很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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