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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玉京4(且容师兄编编看...)

天亮时分, 缇婴睁开眼,又快速闭上眼。

她发现自己睡在女弟子院落这边的房舍,一睁眼就能看到隔壁床上沉睡的蒙眼少女。

床上无帐, 日光清清。她抱着枕头许久, 感受到些许孤独和惶然:陌生的地方, 让她想念过去。真想带家出门。

而她的家……缇婴在这种寂寞引起的差情绪中,想到了师兄。

缇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印象还留在自己和师兄、陈子春三人一起磕磕绊绊读书的夜晚……

灵火烛闪烁摇曳,缇婴趴在桌上,读书读得打瞌睡;陈子春从未接触过修行, 读这些晦涩的书籍更是艰难。

缇婴小脑袋磕上桌脚时,江雪禾伸手轻轻拂一下;陈子春的嘴流出口水时, 江雪禾拿戒尺在少年额上不轻不重地打一下。

卧龙凤雏双双惊醒,抬起头——江雪禾手支下颌, 默默看着他们。

清晨晓风钻窗, 有师兄在记忆中,缇婴在床上翻个身,心情开始明朗起来——她蛮喜欢看到师兄那副似笑非笑望着他们的样子。

就好像,菩萨睁开了眼,神仙有了情绪, 从画壁中下凡。

缇婴偷偷想了一会儿师兄, 才开始检查自己识海,发现了被自己赶到犄角旮旯里的属于前师父的信件。

她的识海干枯无比,她对那封飘在半空中的信十分不友好。在缇婴检查识海时, 信纸化成了一只鸟, 笨拙地扑腾着翅膀, 飞到她的神魂边上打转。

缇婴蹙着眉头生气灵池为何总是水这般少时, 信封一会儿变成小鸟,一会儿变成花瓣,一会儿长出树枝……它活泼万分,在她身边打转。

颇像前师父哄着她学习“大梦咒”时绞尽脑汁的模样——前师父的老脸全是皱纹,每天唉声叹气,实在好玩儿。

这信纸一直打转,缇婴便大发慈悲伸出了手,将信纸捞到了怀中。

缇婴:“好吧好吧,我慢慢解咒,看一看你到底写的什么嘛。”

信纸感动想哭,在她怀中狂掉头。

于是,缇婴从床上坐起,捞出识海中的信封,开始折腾。

前师父给这信上布下的符咒十分复杂,多亏缇婴现在心情好,才有空慢慢解一会儿。解着解着,她的眉头舒展,解出了几分趣味儿,将信纸当做玩具玩了起来。

这样又玩又解地折腾了小一刻,缇婴解开了开头几个字:

“小婴:

__你师兄。”

缇婴:“……?”

什么?

什么什么师兄?

师兄指的应该是江雪禾吧?

师兄前面有两个字被抹掉,写了又抹,抹了再写。老头子改了半天,最后笔墨浓重地落在纸上,晕出了两个黑圈,让缇婴看不出那到底写的是什么。

缇婴怔住。

她倒不是多么好奇的人,可这是给她的信。

她倒不是多么刨根问底的人,可她隐隐很想知道,和师兄有关的一切。

师兄是半路师兄。

他是一个前师父很少提到的神秘师兄。

缇婴享受师兄的关怀时,偶尔有一瞬,他身上的秘密,伴随着信纸上抹掉的两个字,让缇婴心尖颤了一下。

缇婴想了片刻,继续低头解信纸上的符咒——若说之前只是玩闹心态,她现在是真的想看信中内容。

她好奇:什么样的内容,让前师父瞒着师兄,特意加了符咒,只让她一人看。

到底是什么你师兄呢?

小心你师兄?

提防你师兄?

或是杀了你师兄?

缇婴这边沉浸在信纸上,隔壁床榻上的南鸢起了身。

南鸢感觉到屋中多了一人气息,微微迷惑:有人瞒过她的感知,进来了屋子?是与自己同屋的姑娘?好像叫……缇婴来着。

南鸢静一下,伸手在自己眼前白布上轻轻一抹。

她似乎在运什么法术,周围气息有变。灵力奔流快速,连迟钝的缇婴都感觉到了。

缇婴抬头,有点调皮:“姐姐,你醒啦?是不是像你昨晚吵醒我一样,我把你吵醒啦?”

南鸢静在原地。

她的脑海中,“看见了”一个仰着巴掌脸的明媚少女。

那女孩儿大约刚起床,头发乱糟糟的,眸子乌亮湿润,像猫眼一般。她唇红肤白,几绺发丝贴着唇角。

她有少女的娇憨,也如孩子般天真。

而若有若无的灵丝,在南鸢的识海中,通过少女的身体,与南鸢相连。

这代表着一种预言——

在南鸢的认知中,她第一次“看”到有同龄人与自己扯上关联。

现实中的缇婴盘腿坐在床上,眨眨眼。

她看的是南鸢。

南鸢“看”的则是两人之间的“线”。

在缇婴觉得南鸢一直冷冰冰、没有礼貌时,南鸢从床上坐起。

在缇婴迷茫的目光下,白衣蒙眼少女如她师兄那般优雅地振了振衣容,拆了发带重新梳好,又用驱尘咒净了身。

南鸢俯身,日光从外照入,落在她白得些微透明的秀丽面容上。

南鸢保持着这份郑重,向缇婴俯身行礼,声音清寒生涩:“没有吵醒我。我叫南鸢,请指教。”

她预感她们将关联密切,或是好友,或是至交。这应是凡人定义的深刻情谊,南鸢未曾体验。

……但南鸢不违背命运。

觉得无趣的缇婴往床榻里躲了躲,欲言又止:……这个姐姐多少有点毛病。

--

玉京门收徒百无禁忌。

为了知根知底,必然测弟子灵根;为了不打击弟子,不会将灵根测试结果公之于众。

然弟子们彼此间不知灵根水平,诸位有收徒意愿的长老们却是知道的。

测灵根这日,测试仪式已经过去了大半日,葛长老急匆匆从药宗飞到主山议事堂前。

他刚落地,一位木呆呆的少女迎了上来:“葛长老请。主人已候多时。”

葛长老抬头瞥了一眼。

女子青春干净,打扮得娇艳欲滴,如二八少女。但是嘛——

葛长老脸皮抽了抽,皮笑肉不笑:“月奴,才几年不见,你就认不出我了?我也曾做过你的主人,你这记性,越来越差了。”

名叫“月奴”的少女低头:“主人。”

葛长老骇一跳:“可别这么叫我。让沈行川听到了,我还活不活?”

葛长老上下打量她,啧啧称奇:“你只是一把剑罢了。沈行川倒是待你上心,把你当女儿一样养,给你穿这么鲜艳的衣服,他品味真是……呵。可惜你记性差,恐怕过上几年,离开了沈行川,你就忘了他是谁了。”

他说了一大串,月奴只记住了“衣服”。

月奴呆呆道:“衣服是沈玉舒送我的。”

葛长老看她如此蠢,更加鄙夷,摆摆手撩袍进正堂,懒得和这把蠢剑继续掰扯。

这把剑叫“持月”,乃是玉京门的护山大剑。

在千年养护中,仙剑“持月”诞生了剑灵,便是“月奴”。

“持月”是玉京门最重要的仙器之一,众人虽想供养,却不忍宝剑蒙尘。于是,常年来,“月奴”跟着“持月”剑,被玉京门的各大宗族轮流供奉。

每十年一轮回。

现今这十年,沈行川是玉京门最为出色的剑修,月奴便跟侍在沈行川身边。

葛长老不待见这剑灵——剑灵灵智太低,过于愚蠢,运剑对敌时,未必比一把死剑好用。

月奴将葛长老领入正堂,其他几位长老早已等待许久。

陈长老抬头看到他姗姗来迟,便又阴阳怪气:“是知道长云观的人最近几日还来不了,你才这么不上心,连门派选试弟子的大事,你都不关心了?”

葛长老当即讽道:“确实不如陈长老关心弟子们……听闻今日,内门外门,弟子们的早膳,都吃到了陈长老种的灵果。恐怕现在,我宗门上上下下的弟子们,都要道一声陈长老仁善,关爱弟子。若弟子们人人支持陈长老,掌教之位,便非你莫属了吧?”

陈长老气得脸色铁青。

他正要骂回去,沈行川手一样,本已退出正堂的月奴身子当即一旋,化为玄剑,一剑斩向陈长老和葛长老。

剑光如电如星,瞬间而至,两位长老各自神魂如被定住,仓促运气来抵,却依然被逼得各自后退一步。

葛长老看不上的“持月”剑,在沈行川手中,断山切海,威力甚大。

两人敢怒不敢言:“沈行川!”

花长老趁此打岔:“都是同门师兄弟,谁做掌教都是一样的,其他几个门派还未曾来,你们便忍不住开始内讧了?与其吵架,不如看看今年的弟子们——今天收到了不少好苗子。”

葛长老寻到台阶便下,缓了语气入座:“什么好苗子?”

沈玉舒婉婉笑,缓和僵硬氛围:“有两个弟子的灵根,都是万通灵根哦。除此之外,天灵根也有好几位。这一届内门弟子,人才济济啊。”

万通灵根!

迟到的葛长老怔住。

灵根分为五种属性,灵根品质分为天、地、人三类。

凌驾所有灵根之上的“万通灵根”,可以与任意灵根相生相护,灵力充裕,资质上佳……修真界一二百年,恐怕才出一个。

每一个“万通灵根”,都有成仙的可能。

当然,因为千年前一些事,如今修真界不可能有人成仙……但是万通灵根,依然让人心热!

哪怕葛长老另有心思,也不禁心跳快一分:若是收下天赋如此出众的弟子,自己这个师父争夺掌教之位,说不定更有把握。

葛长老便安静下去,与其他几位长老,一同通过“天目阵”,看那测试灵根的现场。

此时,正是一个磨磨蹭蹭的小姑娘进了屋子来测。

沈玉舒认出小姑娘是谁后,不禁侧头看了兄长一眼。

但兄长面色平淡,似乎并不在意小姑娘。

葛长老屏着呼吸看结果,然后嗤笑:“……原来是人级水灵根啊。这种资质,在外门扫地几年,就会认清现实,下山回家去了。”

资质这般平庸的灵根,得到这样的评价很正常。

甚至在葛长老开口前,沈玉舒心中就是这么可惜的。

但是沈玉舒听葛长老话听得并不舒服,她淡淡道:“我也不过是地级灵根的资质,但如今是五大长老之一,与葛长老你这样的天灵根平起平坐,真是委屈了葛长老忍耐我。”

葛长老被噎住。

他心想:你是沾了沈行川的光,以为我们不知道?

可是沈行川坐在这里,葛长老仍记得方才那一剑的凌厉杀意。他只好干笑一声,不再多话。

可惜弟子的灵根测试,在小姑娘到来又离去后,内门弟子已经测试完毕。

下午开始外门弟子的测试……外门弟子中出现天才的可能微乎其微,几位长老都不必看了。

这一届内门弟子的出色,已经让几位长老心中有了算盘。

葛长老坐立不安,他有心问其他几位,内门弟子中谁是万通灵根谁是天灵根。然其他长老各个沉思不语,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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