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挂了电话。
他皱眉看着身边空出来的位置,不敢再耽搁,立刻披上衣服下了楼,边走边喊∶"顾舟?顾舟!"
别墅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他的声音吵醒了狗,傅沉打开客厅的灯,问道∶"傅重,顾舟呢?"边牧看看他,转身走向门口,卧下了。
果然是出门了。
傅沉拿上车钥匙出了门,连伞也忘了带,一路上都在想顾舟为什么不等他,明明知道不过是一次心理治疗,却莫名有种强烈的不安。
风愈发大了,夜幕之中隐隐有了雷声似乎因为将要下雨,天色格外昏暗。
他的车一路向公园驶去,穿过深夜无人的街道,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是某些记忆跨越了十几年的漫长时光,重新降临在眼前。
当年,他好像走的就是这条路。
心跳没由来地快了几分,他眉头锁紧,压着黄灯冲过了这个路口。
距离人工湖越来越近了,远远地,他就看到一辆停在湖边的车,车门开着,车灯也亮着。顾舟的车。
这
个在无数次梦魇中反复折磨他的画面,像是一根针刺狠狠进了他的脑子里,太阳穴一阵剧烈的刺痛,四肢升起难以形容的寒意,手脚瞬间变得冰凉。
他一脚将车刹住,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全然忘了什么心理治疗的事,几乎是颤抖着打开车门,向那辆车走去。
他的眼里只剩下那辆车,车灯光下飘着细小的浮尘,他艰难地迈开步子,从车边经过。
一道惊雷划过天空,轰然落下。
雷光将夜色映得惨白,他视线扫过车内,瞳孔瞬间收缩。
借着那一瞬间的光亮,他看到座位上扔着一件染血的衬衫,还有几个带血的纸团。
傅沉的脸色像雷光一样煞白,他伸手撑住车门,嘴唇颤抖着道∶"顾舟?"
车里没人。
他又不死心地将所有车门全部拉开,依然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顾舟!"
另一辆车上,顾舟忍不住想要下车,却被孟医生抓住手腕∶"再等等。"
"这种场景还原只能做一次,这次要是不成功,基本就没有机会了,你确定要现在下去?"
顾舟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简直怀疑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咬牙道∶"那你说再等多久?"
"你不用管,听我指挥就行。"
他们的车停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离湖边有一段距离,车身是黑色的,也没开灯,在深夜里不容易被发现。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清傅沉的一举一动.
顾舟把车窗打开一条缝,也不顾雨从缝隙里打进来,顺着雨声,他听到傅沉在叫他。
傅沉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那声音抖得厉害,在雨中几乎变调,他不顾自己被雨水打湿,焦急地在车辆附近寻找。
突然他停下脚步,掏出了手机。
雨水打在手机屏墓上,瞬间让上面的文字变得模糊、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拨通了顾舟的电话。
但紧接着,手机里却传出这样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又是一声炸雷。
傅沉手一抖,手机直接摔在地上。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大脑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呼啸的风声雨声变得模糊不清。
"顾·.."
他像是丢了魂,就这样茫然无措地站在大雨里,从身到心被浇了个冰凉。
他该做什么?顾舟去哪儿了?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好像被从这个世界当中剥离开来,好像顺着这雨,回到了十四年前。
他有时候会想,也许重生只是一场梦。
或许他根本没有死,这一切不过是他精神错乱的臆想。
他常常质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还要活着。
明明每一天都痛苦得恨不得结束自己的生命,却又咬牙硬撑过来,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迷信说法,说自杀的人不配转世轮回,会下地狱。
连病重的顾舟都没有考虑轻生,他又有什么资格,顾舟一定不会看得起自杀的懦夫。
但如果根本没有来生,所谓轮回、重生不过虚妄之谈,他所有的坚持,又到底有什么意义?
傅沉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想不通这些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等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湖边,用手撑住围栏。
"坏了,"孟医生抽了一口冷气,觉得事态发展有点超出他掌控,连忙推了一把顾舟,"快去,现在去!"
顾舟赶紧下车,伞也顾不上打,就这样冲进大雨当中,冲着傅沉的方向狂奔而去
,大声唤他∶"傅沉!"
傅沉浑身—僵,猛地回过头。
他看到顾舟的身影穿过雨幕,逆着灯光,向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