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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番外6

无需请帖,不拘士庶,人人皆可前往。

青山寺香火旺盛,拜佛上香者,不绝于路。

寺庙东侧还有一片细密的竹林,竹林绵延至燕雀湖,湖光山色,郁郁葱葱。

世人皆是清早出了城,先去青山寺上香,在放生池许了愿,出了东侧寺门,沿着一条羊肠小道,来到下方的燕雀湖,或在竹林设曲觞流水,以文会友,或在燕雀湖前方那马场打马球,抑或泛舟嬉戏。

姹紫嫣红一片,气象万千。

傅娆原不打算出门,科考在即,郑氏坚持要去青山寺替傅伦求个彩头,她只得同往。

出门时,郑氏又给她梳妆打扮,

“再过两月你也及笄了,该要把你的婚事定下,你可还记得陈衡?他如今在太医院任职,成了一名太医,你师傅师母捎信来,有意结这门婚事...”

说到此处,郑氏微微叹气,她原是看上徐嘉,可近来城中传些风言风语,说那徐嘉被皇家郡主给瞧上,成了入幕之宾,郑氏心中鄙夷,暗道自己识人不明,险些害了傅娆。

傅娆刚经历裴缙一事,心里乱糟糟的,十分抵触,

“娘,女儿年纪还小,待爹爹科考后,再议婚事不迟。”

“不行!”郑氏果断道,“我已与你爹爹商量,有了徐嘉前车之鉴,今后给你议婚定要知根知底,不求你大富大贵,但求你平安喜乐,你陈师兄是自家人,有你师傅师母在,定不会亏了你。”

傅娆也知拗不过父母,跺了跺脚懊恼道,“再过些时日....如何?”

郑氏暗想,约定好的事,再改日子怕是来不及,今日皇城司举办上巳节,碰巧遇见也不妨事,算不得正式相亲,眼下先哄着这位祖宗,

“行了,时辰不早,出门吧。”

母女俩先去大雄宝殿上香,郑氏又得去文殊菩萨殿烧香拜佛,得一个时辰,嘱咐傅娆先自个儿去玩。

傅娆听闻青山寺东苑的梅花开得好,带着桃儿前往。

梅苑在竹林之上,被几搓细竹笼在正中,花团锦簇,种类繁多,有浅淡的绿萼,红艳的朱砂,亦有清绝的江梅,娇嫩的宫粉,细看,如一张张笑脸俏丽枝头,着实喜庆。

院子里有一株朱砂开的极好,傅娆细细瞻仰许久,她着一身粉嫩的海棠红,眸若朝露,粉面含春,是最娇嫩的年纪。

梅苑往外的高处,凸出一三角亭,亭中设一竹案,一打坐的蒲团,原是日日有僧人来此处做朝课。

傅娆越上长廊,往前抬首,却见亭中一人迎风而立。

一袭湛蓝长袍,宽肩窄腰,利落的线条勾出挺峻的身影。

他眉目清润,漪漪如竹。

“娆娆,又见面了...”

傅娆吃了一惊,撞上他清湛的眸眼,心跳如鼓。

他神情看不出半点端倪,她又何苦做贼心虚。

“四叔,您怎么在这?”傅娆盈盈一拜,如常与他招呼。

裴缙眉眼生笑,负手道,

“总算是见着你了...若不是这里举办春沐节,你还不出门吧?”

傅娆尴尬地笑了笑。

话里话外...

,仿佛是故意逮她似的。

小金子立即端来锦杌,摆上茶水,裴缙抬首示意,傅娆便与他相对而坐,山下,燕雀湖的风光尽收眼底,松风阵阵,携来稍许欢声笑语。

裴缙将傅娆给他的锦盒拿出,推至她跟前,

“娆娆,此前是我思虑不周,望你莫要在意,这锦盒里的东西我不要,它是无价之宝,我若夺之,便是卑劣小人,药香已卖断,每日皆有奴仆上门催货,都是官宦人家的管事,得罪不起,药铺没有你,运转不了,你若是不喜我过去,我便不去,往后你还是如常去药铺配药,一切如旧。”

他嗓音平静,波澜不惊。

傅娆心跳乱撞,似要从胸膛挣出。

眼波流转,视线微微挪开。

脸颊一点点被血色侵染,她颇有几分无地自容。

他并未点破,她又如何说开,傅娆一时踌躇不堪。

裴缙继续道,“娆娆,那些人,我都得罪不起....”

傅娆闭了闭眼,她本舍不得这门生意,他既是不再去药铺,她便可大大方方去配香,些许人家只是一时兴起,并不曾把她当回事,她何苦作茧自缚,于是讷讷点头,

“我近来身子不适,家父科考在即,家里忙不过来,是以耽搁了,好在开了春,天气渐暖,母亲身子好转,家里不用我操心,我定按时去药铺制香。”

她给自己寻了个台阶下。

“如此甚好。”裴缙含笑,侧目眺望山下马球场。

傅娆暗暗吁了一口气,将锦盒接过来,递给桃儿收好,悄悄瞥了一眼裴缙,神情坦坦荡荡。

是位霁月风光的男子。

二人闲坐片刻。

钟嬷嬷急急寻了来,瞥见裴缙也不意外,反倒是含笑施了一礼,“四爷也在?”

裴缙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那钟嬷嬷晓得裴缙与陈一山的渊源,没把他当外人,连忙朝傅娆使眼色,低声道,

“姑娘怎么躲这来了,陈少爷已经到了....”

傅娆闻言堪堪立起,眼梢染了几分羞怒,支支吾吾道,“这么快就来了....”

傅娆再笨,也晓得母亲郑氏这是先斩后奏。

见傅娆脸色不对,钟嬷嬷苦笑道,“哎呀,是碰巧遇见的...”

傅娆怒色稍稍收敛,今日上巳节,陈衡出门也不意外。

余光瞥一眼裴缙,只见他静静喝茶,置若罔闻,傅娆越发无地自容来。

她先朝裴缙施了一礼,“四叔,娆儿先失陪了。”

裴缙面色平静得过分,扶着茶盏笑道,“好,路上小心。”

傅娆越发确定,先前裴缙对她只是一时起意。

如今当着他的面与旁人相亲,仿佛是故意膈应他似的。

傅娆心中难过得紧,想去解释几句,后又觉着,干脆破罐子破摔,让裴缙误会好了。

她跟着钟嬷嬷匆匆离开,出了梅苑,脚步放缓,渐渐出神。

她对陈衡有些印象,陈衡是陈一山的义子,在通州医署当了两年学徒,后来被选拔入京,成了太医院一名医童,步步高升,如今成了一名年轻的太医。

陈家与傅家不仅知根知底,也算门当户对。

傅娆嫁给他,确实算得上一门好姻缘。

犹豫再三,决定去见陈衡一面。

二人是青梅竹马,倒也有些话头可聊,午膳后,陈衡提议去燕雀湖泛舟,郑氏极力赞成,傅娆咬了咬牙,也就应下。

出了东门,沿着羊肠小道往山下去,路上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只听见有人议论,

“你们可知今日这上巳节是何人举办?”

“不是皇城司吗?”

“...

名义上是皇城司举办,实则是一名皇商操办,今日各项比赛彩头皆是那位陈四爷所出。”

傅娆脚步一凝。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到了山脚下,陈衡前去租舟,傅娆与桃儿坐在荫处等候。

荫处设了锦棚,里头搁着高几,高几上摆着不少吃食茶水,皆有侍从照料。

傅娆接过侍从递来的茶水,瞥见桃儿坐在她身侧的锦杌上,手里把玩着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桃儿将那东西递到傅娆眼前,疑惑道,

“姑娘,这是陈四爷给的锦盒里找到的。”

那是一只和田玉黄沁料雕琢的玉猪,白肉黄皮,算得上精品。

傅娆年幼时,祖母诊治了一名富商,那富商将此物给傅娆把玩。

七年前,她父亲遇难,被一位年轻男子所救,她当时无以为谢,身上唯有这玉猪能值几个钱,便将之赠给对方。

难怪他眉眼似曾相识,原来他是当年的救父恩人。

傅娆不知,此时一辆马车低调地驶入燕雀湖,太上皇褪去衮袍,换上一件寻常的袍子,笑眯眯掀开车帘,“朕要来瞧瞧,那小儿媳妇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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