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爱妃有心。”光熹帝望向她的目光满是柔情蜜,“快来,让朕尝一尝爱妃的手艺。”
“是,皇上。”元妃应声,自身小宫女手接银盘,款款走至紫檀木榻前。
娴妃抬手抚了抚鬓发,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却不得不虚情假地夸赞道:“妹妹好手艺啊。”
这道杏仁豆腐,是皇上最喜欢的一道甜品之一,整齐的小方块白如凝脂,宛如少女的肌肤,表面淋上了一层金黄的桂花蜜,更添了分诱人。
果然,光熹帝尝了一块,便赞不绝口:“爱妃的手艺越来越高妙,深得朕心啊。”
元妃福身道:“既然有姐姐服侍皇上,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光熹帝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似是恋恋不舍,“爱妃留下一道用膳吧。”
元妃温柔地摇了摇头:“臣妾明日,来给皇上请安。”
娴妃心里冷笑一声,这次算她识相。
元妃退出寝宫,出了殿门,恰逢前来觐见圣上的沈大人。
“元妃娘娘。”沈青琢脚步停顿,拱手行礼。
“沈大人。”元妃福身回礼,“沈大人上次言之,本宫思前想,觉得甚有道理。”
沈青琢微一颔首,等待元妃娘娘的下文。
那夜殿前密谈,他又暗找了个机会,和元妃见面将话挑明了说。
元妃聪慧灵秀,学识见解不输谓文人才子,沈青琢稍加点拨,她便清楚明了如今前朝宫的局势。
了她腹死去的孩子,也了光熹帝驾鹤西去自己以及家族的出路,经日的深思熟虑,她决定与沈大人合作。
除此之外,沈大人身上有一股令人安心的息,比起那位翻手云覆手雨的枕边人,似乎更值得她托付信任。
“沈大人要的东西,明日本宫便会命人交付。”元妃娘娘起步,与沈大人擦肩时,口吐出一句轻飘飘的话。
沈青琢不动声色地回道:“恭送元妃娘娘。”
随,他新迈开步伐,不疾不徐地继续朝着内殿去了。
***
寝宫内,娴妃正借杏仁豆腐喂着光熹帝,时不时刻擦要紧部位,显然醉翁之不在酒。
虽然光熹帝...
底子还虚着,但他近来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补药,难免血上涌,一时也起了兴。
娴妃半推半就,两人缠作一团,外殿忽又传来通报声:“皇上,锦衣卫沈大人求见!”
光熹帝顿时没了兴致,推开衣衫半露的娴妃,语懒散道:“宣。”
娴妃连忙垂首整理衣衫,心里得恨不能咬死这不长眼的沈大人。
今日她到底是犯了什煞,三番两次被人打搅?
但沈大人一踏来,瞧见那张清隽俊美的脸,她心里的倏地一下又消了。
看了光熹帝那张虚青白的脸,沈大人的美貌便愈发凸显出来,娴妃忍不住又瞧了眼。
沈青琢却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跪地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娴妃娘娘。”
“沈卿起身罢。”光熹帝招了招手,又扭头吩咐娴妃,“朕与沈大人有要相商,爱妃先避一避。”
娴妃努力挤出乖顺可人的笑容:“是,臣妾遵命。”
她转身走出内殿,心早已将光熹帝痛骂了一顿。
老不死的东西,她不嫌弃他这副鬼样子,这该死的痨病鬼竟然还百般防着她。
若不是还指望他死前改立曜儿子,让曜儿将来名正言顺地登基,不落前朝那些迂腐的老东西话柄,她早就亲手送他一程了,哪还用得着虚以委蛇服侍他?
娴妃一口堵着胸口,坐在外殿的椅子上,接宫女双手递上的茶,喝了一口,被烫得破口大骂:“贱婢,你想烫死本宫?”
奉茶的宫女吓得跪倒在地,磕头磕得砰砰直响,“奴婢该死!娘娘饶命,请娘娘饶命!”
娴妃脸色极难看,但考虑这是在紫宸殿,还是忍了下去,低声骂道:“自己滚下去领板子。”
那宫女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娴妃顺了顺,心里突然转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沈青琢推开殿门走出来,又动作小心地阖上殿门。
娴妃着他的脚步声,好整以暇地支着额侧等人出来。
步,沈青琢出现在外殿,却是顿也不顿地径直朝外走去。
“咳咳……”娴妃轻咳两声,开口唤道,“沈大人。”
沈青琢怔了怔,回身行礼:“娴妃娘娘。”
娴妃目光肆地打量着那张俊俏的脸蛋,温言软语道:“沈大人走近些,本宫有句话要说。”
沈青琢略一思忖,依言走近了。
“闻沈大人负责彻查潘公公的案子,不知是否抓到了凶手呢?”娴妃试探着抛出问题。
沈青琢客客地回道:“此乃北镇抚司机密,请恕微臣不能外泄。”
娴妃探究地盯着他:“就算是本宫也不行吗?”
“回娘娘的话,娘娘若是想知晓其内情,不妨直接去问圣上。”沈青琢不卑不亢地回道,“臣不敢自作主张。”
一句话直接将她堵死,娴妃有点挂不住了,却忍着脾,示好道:“本宫一直很看好沈大人啊。”
沈青琢拱手笑道:“承蒙娘娘厚爱。”
他这一笑,好似春雪初融,娴妃被晃了晃眼,接收到错误的讯号,面露一丝喜色,“如此甚好。”
现今离皇上最近的莫于司礼监和锦衣卫,但苏怀安那个死监仗着圣宠,向来不将她放在眼里,若是能拉拢沈青琢,他们母子俩无疑又了一块要筹码。
更何况潘崇一案由北镇抚司全权审查,到时她想按死东宫,岂非轻易举?
沈青琢将娴妃的神情尽收眼底,明知娘娘误会了什东西,却不挑明,甚至笑着添了一把火。
***
一趟面圣,顺道敷衍了三人,沈青琢回到霁月阁时,不由感到...
一丝疲乏。
前礼部尚书廉钟的供词仍揣于怀,他还在等暗放出去的锦衣卫,带回来关键证据。
“公子。”小德子迎上前来,接公子腰间解下的绣春刀,语担忧道,“您瞧着很累的样子,还是先沐浴解乏?”
“嗯。”沈青琢应声,推开内殿门,随口问道,“今日宫可有什异常?”
“没有。”小德子摇了摇头,将绣春刀卡槽,又上前替公子宽衣解带,“公子,您忙也要注身子,万一操劳度,不小心病倒了可怎办?”
“知道了。”沈青琢张开双臂,打趣道,“你家公子又不是纸糊的,哪有那脆弱?”
“对了公子,今日长寿宫又送来了安神香。”小德子想起什似的,“夜里继续点香吗?”
“不点了吧。”沈青琢微微蹙了蹙眉,“我最近累得倒头就睡,用不上安神香。”
“好的,公子。”小德子应声,“那我去准备温水,公子稍作歇息。”
沈青琢转身坐在床榻边,正打算闭目养神,床底下蓦地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啊!”沈青琢吓得惊叫,自榻边一跃起,厉声喝斥道,“什人?”
“是我呀,先生!”床底下传来熟悉的嗓音,随即滑出来一个身影,“惊不惊喜,不外?”
沈青琢:“……”
萧慎盘腿坐在地上,束起的发丝凌乱,眼神亮晶晶的,“先生不回来,我都要等睡着了。”
沈青琢好又好笑,“你没躲我床底下干什?”
“我就是突发奇想,想给先生一个不一样的惊喜嘛!”萧慎眉眼弯弯地冲他笑,小狗邀功似的。
沈青琢无语凝噎:“惊不惊喜不好说,差点被你吓死是真的。”
“啊?”萧慎登时愧疚地垂下眼尾,头顶竖着的耳朵仿佛也耷拉下来,“对不起啊先生,我没想那……”
“好啦,我也没有怪你的思。”沈青琢见不得小徒弟这样垂头丧,摸了摸毛茸茸的脑瓜子,“你这等人的方式,确实挺……别致的,只是——”
话音未落,外殿隐隐传来小德子慌慌张张的叫声:“子殿下!子殿下您不能硬闯公子的寝殿啊!”
沈青琢浑身一震,第一反应是不能让子发现小徒弟在他房里。
千钧一发之际,他灵光乍现,一把推倒小徒弟就往床底下塞,语速飞快地嘱咐道:“藏好了,不许出声!”
于是,刚从床底下钻出来的少年,就一脸懵逼地又被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