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百年来,海上的交战模式都是:交战双方各自排成一列纵队,平行并驾,相互用火炮对射。这两列纵队,称为战列线。而敢于在战列线上,硬扛着敌舰炮火,与敌主力舰交战的军舰,人们称之为——战列舰!
战列舰拥有最具破坏力的火炮、最大马力的推进系统、最强的装甲防护、所有军舰中最重的吨位,是几百年以来最强大的军舰,是为决战而生的战斗舰,又称主力舰、战舰。如果说有什么军舰,能让巡洋舰上的约翰感到恐惧的话,那一定是——战列舰!
战列舰身披几十公分厚的特制合金钢装甲,可以免疫几乎所有的炮火(在一定距离上,甚至可以挡住战列舰的炮火,当年丘吉尔用“几乎不怕炮火”来形容德国俾斯麦号战列舰)。战列舰主炮发射的一发穿甲炮弹,可以从巡洋舰的船头穿透到船尾,直接带走!(当然,战列舰从来不屑于用穿甲炮弹打其他舰种,打巡洋舰用半穿甲炮弹已经绰绰有余了)
约翰也是老水兵了,他从炮弹激起水花的高度,就能判断出这是战列舰主炮发射的炮弹。而这些炮弹,对英国巡洋舰有致命的杀伤力!还没等约翰从震惊中回过神儿,第二批炮弹就落在了离船更近的地方,而这与第一次落弹相隔只有十几秒钟。阶梯射法!约翰虽然已经拉动警报,但是他没有信心能够躲过这一劫。当时英国战列舰的传统射击方法是,先打一轮,等炮弹落下后,通过观测炮弹激起的水柱,测量水柱与敌舰的实际偏差,然后再调整主炮射击角度,再打一轮。当某一轮炮弹落在敌舰前后(或者左右)时,则判定已经对敌舰形成跨射,此时不再等待炮弹激起水柱,即不再修正射击参数,直接以最大发射速度猛轰敌方战舰,转入效力射阶段,直至命中目标;或者敌舰改变航向,致使炮弹出现较大偏差,又重新开始观测水柱与敌舰的偏差,再次校射——人们称这种校正射击的方式为夹叉射击法。
而德国人采用的阶梯射击法则是先测出敌舰的方位、速度、航向,在观测到的敌舰参数基础上,加上或者减去一定距离(通常是100~200码),按照远——中——近连续发射三、四轮。这种发射方法炮弹,每轮落弹间距100~200码,总有一轮会概率命中目标。当我方观瞄员观察到是第几轮发生命中(或者跨射),就按照第几轮的射击参数全速发射,而不是等到一轮炮弹落下,修正参数后再打第二轮。
所以,阶梯射击法从一开始就是全速发射,特别适合对付能够快速机动的目标。而现在约翰遇上的,就是德国人的阶梯射击法。没让约翰久等,第三轮炮弹在十几秒后如约而至。其中一发炮弹从左侧甲板斜向后钻入巡洋舰的船身,在尾舱底部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德国战列舰发射的是延时高爆弹,炮弹钻进船体内部十多米才发生爆炸。约翰的双腿感觉到整条军舰都震了一下,爆炸冲击波从船尾瞬时扩散开来,尾部的甲板随着冲击波飞上半空。真正的致命伤在甲板下,爆炸把后部船舱震开了多条裂缝,并且炸坏了推进轴的支撑结构,有一条推进大轴从支撑轴承中脱落了出来,发生了弯曲变形。
约翰听见船底传来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船体内搅拌、碰撞,仿佛船舱里面有一只想脱困而出的怪兽,疯狂的抽打、挣脱着军舰的尾部。突然,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船体后部迸发出来,扭成麻花状的合金钢大轴被彻底的撕裂开来,戳穿了舰体,吊在舱外的螺旋桨无规则的摇来荡去,又跟另一个螺旋桨撞在一起,被高速旋转的桨叶狠狠地弹开。
英国巡洋舰几乎失去了动力,漂浮在北海波涛汹涌的洋面上,成了德国战列舰的活靶子。有的英国水兵在救火,有的士兵冲向炮位准备还击,约翰费力的爬下瞭望塔,想找一件救生衣。又一发炮弹命中英国巡洋舰,穿进动力舱,把锅炉打得炸裂开来。随着锅炉的四散开来,大火也蔓延到船体舯部,约翰觉得好像世界都要熔化了,这么冷的天气里,身体却几乎被烤熟了。约翰再也忍受不住,纵身跳入冰冷的北大西洋中,接近零度的海水一下子让他的脑子冷却下来,也让他明白自己还活在人间。
不一会儿,英国巡洋舰沉入海底,德国战列舰猎杀小组又隐藏进北 海的迷雾和风雪中,只剩下海面上漂浮的残骸和水兵的尸体,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战斗。
斯卡帕湾,英国皇家海军本土大舰队的旗舰上,约翰·杰利科海军上将看着手里的电报,沉思不语。这是半个小时前英国第十巡洋舰队的一艘负责封锁北海的巡洋舰发出的,大意是遭到德国战列舰袭击,然后……就没有了下文。有可能是无线电出问题了,也有可能是很坏的结果,约翰·杰利科已经电告周围英国军舰前往出事海域探查(当时的飞机还不能在这种天气里搜索茫茫大海),现在还没有信息反馈回来。
离作战海域最近的英国军舰还有两个小时才能赶到,而出动斯卡帕湾里停泊的本土大舰队则要半天的时间才能抵达(英国战列舰使用的自然循环锅炉,要4~5个小时才能供应足够的蒸汽),约翰·杰利科海军上将能做的只有等待。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一个多小时后,煎熬中的英国皇家海军司令官终于等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又一艘巡洋舰发来电报,遭到德国战列舰袭击。还是像上一封电报一样,约翰·杰利科海军上将收到这封电报后,又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