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有这样一个疑问,为何在户部的户籍存档里,记载帝都人口一千二百万三千四百七十二人,一座古城,哪怕是大夏的中心,这座城未免也太大了,但既然生活在这个世界,就需要改变一下你的世界观,以宫城为中心的皇城,以三塔为中心的内城,而有趣的事情在于,内城往外的八条大道,延伸成外城。
外城由八城池组成,以八卦之名命名,等级森严。
乾城皇亲,坤城国戚,震城将相,坎城商旅,巽城书生,离城不夜,艮城百工,兑城老农,这大抵说的是,这八座分城的人口主要的身份,一座庞大的围墙包裹着这座少有的大城,就像包裹着一座机械,每一个零件从日到夜有条不紊的运行。
这也可以解释,帝都人为什么不爱出门,这一城的大小足有有的小国一国之大,曾有有志者,许下大愿,愿用足步丈量帝都,走了几年以后,他发现这是一座会长大的城池。
夏人称此城为帝都,或夏都,但这世间的万国称之为云汉大都,云汉古义银河,借银汉之浩瀚,此国在云端,是为大夏云汉城。
震城与离城相交之地,一道身影缓缓的推开家门。
一座是将相的棋盘,震城的格局就像一座棋盘,文武相杂,黑白棋子罗列,有棋道大宗感慨道,这世间最难的不是对弈,对弈之子非黑即白,可这人间棋盘数位大手,天地皆是棋子。后来大宗搬出了震城,一路向北,不知去向。
离城位于帝都最南,白陵河穿城而过,这条雾霭沉沉的河流出现之时,你就明白这是一座什么样的城,离城又名不夜,讲的是这一到夜里一城的灯点起世间最亮的火,不少诗词大家感叹道,若仙人真的为人间所动,未能抛下云汉去,一半勾留是此城,吃的玩的,喜闻乐见的,一般见不到的,一座游乐城而已。
秦二叔看着南边点起的火,叹了一口气,而他走的路道却是冷冰冰的,已值寒冬腊月,天气不算太好,城外的战事也不算太好,在外城之外是一片专属于帝都的王田,云汉城就像从平地忽然拔起来的那般,靠的只能是那座天院每年加持的城墙……
他此去何地,正是兑城外的十三营,其实十三营驻扎在八城各地,为何他不去选择防守最为坚固的乾城,也不去兵强马壮的坤城,而是去了防守最为薄弱的兑城,兑城并不是没有防守,他困难的原因在于其中的人口庞大,地域广阔,大抵是城墙包围农田,田园包围此城。
老秦将遗言:秦家子弟不得苟且偷生,陷阵赴死当为大夏。
意思很简单,哪里最危险哪里就有秦家人,怕死别入秦家坟。
秦二叔移动了脚步,感知到家门又被打开,他回头对那人说道:“送什么送,还不如多去照看一下,你的弟妹娘亲。”
门顿了顿,秦千年停下了脚步,有些伤感的看向父亲,秦二叔本不是爱说话之人,秦二郎也非善于表达内心之辈,父子二人的交流总是很简单,自从父亲前日回到家中,聪敏的秦千年像是知道了什么,他说道:“哪里本不需要你,为何要去。”
秦百川皱起了眉头,他非常严肃的盯着儿子,也许让这小子读书是个错误的选择,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他正欲呵斥,身为将门后裔应该怎么做人做事,秦千年搭上了门,瞥了父亲一眼:
“我也是秦家人,虽是一介书生,可投笔从戎有何不可,只是这兑城难守…”
还没有等秦千年说完,一脸正气的二叔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瞬间傻了眼,看着秦百川欣慰的说道:“难守也要守,家里就交给你了,每年也考个状元回来。”
我也许当不了状元,我没有大哥那样的才华,秦二郎忽然闭嘴,他怔怔的望着父亲的背影,眉心文宫闪烁,在这里有一句那人写的立志诗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民…可他想不明白,这句话有些空中楼阁了,若还能见到那人,一定要细细问个明白。
要上战场的父亲忽然回头,像是想起什么事情,回头看着儿子:“送你去读书,就是让你学点东西,有人在念叨我秦家只有将没有帅,我也无所谓了,你是相是将,多是为了这片土地。”
秦二郎点了点头。
“还有,你去密室里把祖传的宝贝给请出来,你大哥要回来了,就交给他。”
秦二郎转身离去。
“还有,莫要告诉你娘亲!”
秦千年关上了门。
,母亲每年嚷嚷要换上新的花草绿植,大哥前年住的屋子还倒了,他不得已搬出秦宅……
算是有趣的事情,秦千年抚着刻在墙壁上的纹路,小时候在这片空地上,秦言就拿来米,拿来箩筐,抓住那贪食的麻雀,只因这一片纹路周围总招惹鸟雀,只是大哥每一次虽说想好了十八种烹饪手法,可一看到鸟雀之时,心中竟然有了惜生之德,将鸟雀放走,然后抚摸这墙上的纹路。
感慨:“君子远庖厨,杀生不杀生!”
现在想起,着实琢磨不透这几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家伙,秦千年脸上浮起微笑,这是一个极其有品位的书生,丹青也是不错,在帝都文人圈子里也是一绝,被多少老一辈的画工,赞叹为妙笔秦纹。
为何这么说呢?所谓秦纹是秦千年作画之时总是古朴,有钟鼎篆刻之风,有巫气龟甲之形,要问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一定是家里这些刻在墙壁上的纹路,从小耳濡目染,笔下多是这些东西,所以也许大哥说的话是对的。
食物的味道,从小看到大的东西,这是刻在你血液里永不遗忘的东西,若是有机会重启,那一定是最喜悦的感伤。
自己从这里悟到了书画,而大哥从中悟到了什么,每一次只是发呆,我也许就是这点比你强吧!秦千年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不愧是大夏的状元郎。
只是以大哥的脾性一定不适合当官,并不是说秦言老实,只是这人过于耿直清高,不屑于那群蝇营狗苟,经常说的那群有意结交、品性却不端的书生们难堪。以至于最后孤身一人,后来科举舞弊,可一会儿说你舞弊,一会儿说你是状元,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的想法着实令人大笑。
秦千年盯着图文有些出神,从他旁边走过来一名老农,说是老农,其实是秦府里的管家,当初秦家萧条,饭多吃不起了,还有什么闲钱养些奴仆,所以到最后,这位老秦将带来的小伙子,在三代以后成了最后的老头子,守着空荡荡的秦府,老仆名唤老甲,在秦府花园开几亩地,去掉残花,为主家种一些萝卜黄瓜。
憨厚的样子,很像某个姓晋的口中,比老马还跑的快的老马。
“老甲!”秦千年恭敬的行礼,老甲虽然是老仆,但这辈分是摆在这里的,与他爷爷称兄道弟,父亲那辈也要称一句甲叔,到他们这一辈,全随哪位混世魔王称一句老甲。
老甲是一个很淳朴的人,五短身材,据说年轻也练过武,那人点评道,好一粗壮的脖子,老甲我若是龙王,一定封你为丞相,而老甲只是憨笑,然后从一个大篮子里拿出些新采摘的蔬果,说着,丞相什么的我这么笨做不了,就想为少爷种点瓜果,做点果酒,老甲递过来一个坛子。
这是用三月的青梅酿到年末的青梅酒,酸涩但喝多了也就能喝出其中的甘甜,但只有一人喝的惯,秦千年接过酒坛子,无奈一叹:“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往年这时总要向你讨这一口。”
老甲笑的更憨了,没几颗的牙齿使他笑的多了几分滑稽,他想起那名不知何时爱上喝酒的小孩,只要少爷想喝,老甲就去学,于是乎曾经可能是武夫,现在成了酿酒的师傅。
秦千年目光有些暗淡,有时候是物还在,人已不在,他摇了摇头,继续看着墙上的纹路。
“二少爷从小看到大,老甲没读过书,肚子里没啥学问,说不出这画有多好。”
面对老仆的吹捧,秦千年微笑的开口,只不过有些愧疚:“看了十几年也没看明白这画的意思,画的什么树,画的什么鸟,老甲,你跟随曾爷爷很久,可曾听说过这是什么。”
老仆向秦千年解释道,后者点点头,沿着纹路走向小时候成为游乐场的秘室。
秦宅新主人听老仆老甲讲了三件事情,树是梧桐,凤凰栖之,这凤是秦家的族纹!
婶婶很大大咧咧的躺在椅子上,嘴里念叨个不停,大致上是念叨自己的丈夫,我又不是不让你走,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走,你偷偷的去打仗什么意思,让我挺个大肚子,真的是欠你们秦家的,好歹也要吃过饭再走……
秦千月听的小脸发苦,要说母亲那里恐怖,一是那插队六招了,二是这样的喋喋不休,怎奈何亲生儿女没有学到,全交给大哥,我的好大哥就有了污点了,她求饶的看着自己的闺房,在那里有个一直再睡的姑娘。
&n bsp;据说是大嫂?快停止这么愚蠢的想法。
她是真的羡慕这姑娘能睡,不过在她心中有一个疑问,有天夜里天上一轮血月,这是冥间月,天上一轮大放光彩的明月,这是人间月,踩着月光回屋子的秦千月发现这睡美人醒了,睁着淡金色的眸子,先是伤感,后是一笑。
然后,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