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走回来。
男人伏在榻上睡着,应是入了梦魇,红肿指尖在枕褥间不住蜷缩,“别……别打……”
“虞青臣,醒醒。”
男人好半日才勉强撑起眼皮,灯烛下目光如波闪动,“殿下。”
“你做噩梦了。”姜敏往榻边坐下,“伤处现下如何,还疼不疼?”
男人极其缓慢地摇一下头,又慢慢扯出一点笑意,“殿下的药真好……多谢殿下。”
姜敏第一次看他露出笑意,瞬间如被重锤,只觉一颗心在腔子里激跳不已——好半日定住心神,“一个药而已,说不上多好,你的外伤不算重。”
男人摇头,“先时……一直疼得很……现下不疼了,还是殿下的药管用。”
此时内御城方向砰叭有声,不住有焰火冲上半空,在雪夜里开出盛大绮丽的花朵,又转瞬消逝。男人偏着头出神地看着,轻声道,“落到到这般田地……还有人陪我一处看焰火……”
“只要有人陪着就行?”姜敏道,“你要的倒是容易得紧。”
男人道,“殿下不知——到这种时候还有人陪伴,已然极是奢侈至极了。”
“有人陪伴算什么奢侈?”姜敏嗤笑,“我在这里陪伴你才是当真奢侈。”
男人唇角勾起,无声地笑起来,“说的是……多谢殿下。”
“你谢了我多少回——”姜敏盯着夜空焰火,“没什么可谢的便少说空话,省省气力比什么不强。”
“殿下。”
姜敏转过头。
“不是空话……”男人敛住笑意,轻声道,“殿下,但凡我有的……都可以给殿下。”
姜敏一滞,连忙回避地偏转脸,半日挤出一句,“你带着兵刃去寻赵王,可曾想过你若当真动手——以后就现看不成焰火了?”
男人盯住她一点侧脸,慢慢垂下头。
许久,久到姜敏以为他睡着了,男人才道,“殿下莫要笑我……我看见赵王又去我家,气得有些疯了……兵刃不是刺杀用的……我当然知道杀不了赵王,杀了她也无用——高泽虞氏绵延数百年,九族总有千人之众……我还有没疯魔到那般田地。”
“兵刃既然不是给姜莹用的,你带着做什么?”
“殿下。”男人抿一抿唇,“我想……想要饮些水,好不好?”
姜敏当然知道他在转移话题,见他确实烧得口唇爆起一个干壳,只得走去兑一碗温茶过来。男人伏在榻沿上,埋着头一气饮得见底,沉重地喘着气,“我欠殿下的……总是要还的。这辈子还不成……以后……或是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要——”
“又在说什么胡话?”姜敏一语打断,抬手贴住男人前额,仍是烫烫的。
男人在姜敏掌下极轻地眨一下眼,感觉她的手要撤走忙抬手按t住,“殿下。”
姜敏一滞。
“今日除夕……我难受得紧。”男人道,“殿下能不能不要走,就今日……别留我一个。”他等不到姜敏答允,索性豁出面皮道,“求你。”
以姜敏所知虞青臣的脾气,能说出这种话跟雪天打雷也差不多——太反常了。姜敏皱眉,掌心在男人额上反复留连辗转——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烧得越发高了,“你赶紧睡。”
男人摇头。
“你是不是还在害怕姜莹?”姜敏道,“放心,赵王不足为惧——我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