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忽然道,她坐在莉莎德的身后,捻起她的白色后棋,径自碰掉了腓特烈的黑色王棋,“现在,你赢了。”
“王棋不是不能被吃掉吗,妈妈?”莉莎德问,她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满是茫然,“但我已经吃掉他的王棋了,他没有办法再变出一个王来。”玛蒂尔达说,“规则并不一直是固定的。”
莉莎德看起来更困惑了,也就是这个时候,腓特烈终于开口:“别欺负孩子。”他说,他的神情颇有几分无奈,他看了眼棋盘,将黑色和白色的棋子都收敛起来,“去玩吧,莉莎德,我和你妈妈还有一些事情要谈。”
莉莎德用力地点点头,而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一副空荡荡的棋盘。“你要下棋吗?”他问,“如果你只是想要将规则改得更利于你一些,我不介意。”
“现在不是下棋的时候,或者说,我们已经没有下棋的资格了。”玛蒂尔达说,她将棋盘叠了起来,看着桌案上的华丽纹案,“这一天来得比我们想象得更早。”
“我原本以为他会再忍耐一段时间。”腓特烈说,他轻抚他的手指,“但他的举动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将我们定性为欧洲的救世主,他往后余生都需对我们顶礼膜拜,这样看来,否认我们对抗蒙古人的功绩将我们定性为异端和撒拉森同情者更符合他的利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轻笑,“他甚至不在意同时对抗我们。”
稍有理智的人都应该清楚同时对抗他们会面临多么严重的压力,若是拉拢他们一方对抗另一方倒是可能收获响应,不过......“如果你的敌人是教廷的话,我是不会对抗你的,你只是在冲破从出生开始就束缚着我们的枷锁。”她缓缓道,腓特烈神色一颤,而玛蒂尔达回以笑意,时隔数年,她终于再次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她的眼睛比海水和天空都更加美丽,“我答应过你,我会和你一起重塑欧洲的秩序,由人而非神主导的秩序,现在到了我们需要一起对抗这个上帝所统治的世界的时候了。”
第187章
永恒百花之宫,终焉之地。
1225年5月,在确信双方的关系已经无可挽回后,腓特烈二世终于正式发出了宣战书,在宣言中,他先是歌颂了他们夫妻二人过去四年中和蒙古人战斗的丰功伟绩以及蒙古人在西征途中的所作所为,言辞尖利地指责格里高利九世是否是因与蒙古人暗有勾结才对他们如此宽纵,而后又重点强调了教会内部的贪腐现象,直言如今的教会“已经丧失虔诚之心”,作为世俗世界的领袖,他现在正当如铁锤一般向一切不公之事猛力出击,“神与人原本就是互相独立的个体”。
这是世俗世界与宗教世界的全面战争,此前,皇帝和女王就对自己的领地发起了召集令,他们的矛头可以对准蒙古人,也可以对准教廷。如果要牵制他们的行动,从世俗君主内部分化无疑最为合适,但过去十余年,能够与这对夫妻对抗的敌人多已被拉拢和拆分,相对强大的法兰西国王和与玛蒂尔达曾经仇深似海的格拉纳达国王明确表示中立,哪怕他许诺愿意帮助路易一世重新取回法兰西王位他也不为所动。
这个时候,教皇所能依靠的只有一直仇视霍亨斯陶芬家族的北意城邦,“伦巴第同盟”,有昔日腓特烈一世和亨利六世的斑斑劣迹加持,他很容易劝服他们相信腓特烈二世和玛蒂尔达女王会给他们带来比腓特烈一世昔日行为更为可怕的灾难,并借助自己身在意大利的便利大肆抹黑皇帝和女王的形象,其中一条便是所谓的“敌/基/督/者”预言,这样的预言在腓特烈出生时就有传闻,现在再度被按到了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