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郡主被他捏着脸,嘴巴圆圆地鼓起来,迷茫地看他,含糊问:“像什么?”
“像你昨晚吃的红糖汤圆。”少年低头咬了她一口,挨在她唇边轻笑,“味道不错,这是谁家的糯米汤圆啊?”
九郡主眨巴眼:“是你家的呀。”
他呼吸一滞,笑音溢出,额头贴着她的,轻吻着她眼梢,喟叹道:“阿九,你怎么总爱这样撩拨我?”
“真心话。”她感觉眼梢有些痒,用力眨了下眼睛,抬手抓到他手指缠绕的银色手链,微微一顿。
他径自将她打横抱起向内屋走去,不紧不慢道:“没成亲前你这样撩拨我我还能放过你,如今成了亲你还敢随便撩拨我?”
他将她放下时直视着她的眼睛,乌黑眼底泛起浓郁的欢愉:“话说回来,你知不知道最近族里的人都是如何议论我的?”
她勉强算是知道吧。
从昔日阴晴不定杀人如麻的月主大人,变成如今这个据说不太行的少年郎月主,这其中的过程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倒也不是特别复杂。
九郡主忽然有些心虚,翻身从他手底下滚到墙角,白皙干净的脸颊上还留着被他捏过脸红印:“我觉得,这方面我知道就够了,其他人知不知道并不是特别重要。”
她强调:“我知道,很清楚地知道,阿月特别特别行。”
少年一面听她心虚夸赞,一面波澜不惊地摘银饰、解袖绳:“嗯,你说得对,还有吗?”
“……”
九郡主心知今天算是逃不过这一遭了,可眼睁睁看着他慢条斯理摘东西、松襟口和袖口的动作,又莫名的口干舌燥。
阿月真好看啊,单膝抵床的样子好看,扬手放帷幔的样子也好看,倾身来抓她的样子还是很好看。
于是她眼一闭,搂住他的颈,乖乖仰头去亲他的喉结,接着是下颌。
“阿月,我方才仔细想了想,外人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能帮着外人欺负你,”她小声说,“明日一早我不跑了,你也不用装睡……”
她一直都知道的,若是阿月想要,她早上根本起不来,但他没有一次强迫她,她想早起他便装睡任由她早起溜走,中午再慢悠悠去喊她回家编辫子、换新衣裳,每天都会研究新银饰带给她,尽量让她早些习惯在这里的生活。
白日里她陪小孩玩,他就坐在高处托着下颌懒洋洋看她和其他人一起玩儿,除了偶尔小孩子太亲近她时他会走出来将小孩提走以外,其余时候他总是毫无底线地纵容她。
族里没有人说她坏话,没有人欺负她,更没有人嘲笑她来自中原,周不醒说过,他当年来族里时总是被人欺负,因为他是中原人,族里大部分人都习惯排斥外人。
她却从未受到一个白眼。
少年周全地替她设想了一切,甚至早已做好她不习惯族里的生活而提出回中原的准备,但正如他如此爱着她那样,她也如此热烈地爱着他。
她安慰他说:“日久见人心,谣言都会不攻自破的。”
他说:“嗯。”
她继续说:“虽然你有时候坏心眼也很多,总是故意折腾我,但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你呢。”
他笑着:“嗯,我也喜欢你。”
顿了顿,他低头亲吻她的手指,从白净指尖到纤细的小臂,再到圆润的肩,喉中溢出抑制不住的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趁你明日后悔前,我可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九郡主骄傲地想,她怎么会后悔?
这个想法坚持到夜半时就出现了一丝动摇,到后半夜,一半动摇。
早上迷糊睡醒时,最后剩下的一半坚持也彻底破碎。
她失去了她的骄傲,后悔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会有如此精力和乐趣,更没想到的是他前段时日在床上的体贴和照顾都是装出来的,全是为了等今日她主动羊入虎口。
从头到尾只有两个夜晚才是他真正的模样,书房椅子上那晚是第一次,昨晚是第二次。
九郡主下午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少年给她扎辫子时没留神扯到一根细细的发丝,她眼圈一红,顿时委屈地哭了出来。
少年愣住,看着手上那根发丝一脸迷茫。
她拍开他的手,抓着自己的辫子哭得更大声,泪眼朦胧地骂镜子里的那个少年:“你不是人!你是混蛋!骗子!”
少年:“……”
她趴在桌子上哭,感觉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都在 疼,又酸又疼,断断续续地哭:“我今晚不要和你一起睡了,你自己滚去红招睡!”
少年侧过脸,无可奈何地叹气,他就知道过早暴露本性会吓到她。
可怜的九郡主发泄似的哭完,抬抬手抹掉眼泪,眼圈还是红的,嘴上却吭吭唧唧地说:“今天不要扎这个辫子,我要换新发型。”
他转回头,一言不发地替她编了个可爱些的新发型,她不满意,他便拆开辫子重新编了个清爽的发型。
她还是不满意,他也没有半点不耐,仔仔细细地拆辫子,编辫子,戴银饰,摘银饰,束发髻,簪发簪。
最后还是选了第一次的发型,她就是故意折腾他,纵使如此,她也没有说要走或是讨厌他那么做的话。
少年嘴角弯着,任由她闹,系好发绳后低头在她发上轻轻吻了一下。
她转头拽着他的袖子擦脸擦眼泪,嗓子都是哑的:“我还要吃糯米汤圆,放芝麻的那种。”
“好。”
“你不许吃。”
“好。”
“今天你带小小他们玩飞飞,我好累,飞不动。”
他将她按进怀里,笑音浓浓:“好。”
……
不久后的一日下午,周不醒穿着他那身破破烂烂的乞丐服,拎着包袱来和他们告别。
九郡主揉着肩膀问:“你要去哪里?”
周不醒抖了抖沉重的、全是金银珠宝的包袱,笑得古怪:“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什么?”
周不醒吊儿郎当道:“我回苗疆之前,你们家小皇帝问我愿不愿意去中原替她做事儿。”
九郡主:“???”
周不醒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牙,不算虎牙,但颇有几分意气:“我只要负责替你们家小皇帝抓收受贿赂的奸臣,再顺便抄个家,这种事儿还不简单?随随便便就能赚到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倒是挺划算。哎呀,太能干也是一种烦恼呐。”
他是个奸商,回来之后掂量琢磨了这么久,自然还是觉得替小皇帝做事更划算,他又不是什么好人,他只认钱。
除了阿月的事没法用钱来衡量,其他的都无所谓,替谁办事不是办事?有钱就行。
周不醒转身潇洒离去,扬手挥挥:“日后中原再见——”
九郡主凝视他背影许久,跳起来往后院跑:“阿月阿月,我们什么时候回中原?”
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少年脸上盖着本书,闻言懒懒道:“随时。”
“那我们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吧。”
“好啊。”
“你都不问为什么这么急吗?”
少年抬手拿下脸上的书,侧眸瞧过去:“前院后院几步的距离,八十岁老太太都能听见你们说话。”
九郡主把他拽起来:“那我们快点收拾收拾去追周七两,再慢点他就跑没了。”
“追他做什么,我们自己走不是更好么。”
“……诶?”
“他急着回中原,我们又不着急,路上顺道去趟无极岛和桃花坞,再绕路从江南走,回京城的路上说不定还能遇到其他好玩的事。”
“说的也是。”九郡主决定先去画个计划图,“那我们今晚先收拾东西,明日再出发吧。”
少年眉眼含笑看她忙忙碌碌准备东西。
翌日一早,眠师收到一封离家出走的交代信,展信看完之后无奈地摇摇头。
宋长空看看前后左右空下来的座位,懵了。
为什么他们又不见了?
眠师说:“他们去中原了。”
宋长空蹦起来:“他们又去中原?”
还都不带他一起玩!上次也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
与被困在课业室丧着脸读书的宋长空不同,此时牵着骆驼慢悠悠行走在沙漠里的周不醒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碧蓝苍穹。
一只黑鹰展翅飞过。
“自由真好啊。”
他感叹着翻身坐上骆驼,拿着一只荷叶顶在脑袋上,随着骆驼深一步浅一步地往前走,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哼起自创的情歌。
“那个姑娘吖……”
“真有钱吖……”
哼到这里,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