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已是下班时间,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除了朝距离不远的车站台涌去的白领工作族，还有JK和大学生。
他们驻足在此, 好奇地张望，然后加入人群，期待着见到黑崎老师。
除了狂热的书迷，还有负责秩序的保安和书店人员手忙脚乱，额上渗着汗水。店内灯火通明，不时还能听见有人大喊，说着黑崎老师好温柔好帅气, 排队这么久总算拿到签名寄语之类的话。
站在外面等候的死神不得不抱着手臂感叹，“黑崎这家伙, 没想到一阵子没见, 人气又上涨了。”
“上次来现世，就听说他的书卖得很好，没想到居然这么夸张。”
“不过话又说回来, 为什么他会受人类的欢迎, 没道理啊……”
阿散井恋次摸了摸下巴。他远眺着漫长看不到到尾的队伍, 又将视线转回书店门口忙碌的工作人员身上。
两边悬挂的LED彩灯被一一点亮，有些黑到看不清的竖幅海报被聚在绚丽的灯光下，这让上方微笑着的橘发青年看起来多了些知性和暖意。
而深知黑崎一护能有多抗造耐打的红发死神，则挑高他那夸张的眉毛。
“……难道现在流行的是文艺范的人夫？”
护庭十三队的六番队副队长百思不得其解, 他咂舌看着手里的新书，将书页哗啦啦翻动。“这么酸不拉几的文字，真的会有人看？嗷好痛！”
他的背上很快挨了一记, 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就算你想追上流行, 也得先学会静心读书才行吧, 恋次！”
“我说……你刚才跑去哪里了啊！露琪亚！”
“当然是进去跟一护打招呼了！喊了你那么多遍都没有反应，你是光顾着发呆了吗！”
身材娇小的女性死神没好气地回答。她像游鱼灵巧挤过行人，一边将手中摞起来的书籍交给身旁的丈夫。
反正他穿着义骸也是人高马大，不只红发张扬，就是那“我不好惹”的煞气也让人类退避三尺，自动隔开一小圈的距离。
很有黑-道头头风格，实际也是人夫一枚的阿散井恋次掂量着手中的书册，满是怨念。“一口气买这么多书，真的能看完吗？”
“不只是给我，当然也有给松本和勇音她们带的。”
露琪亚理所当然道。“同僚们在静灵庭有任务抽不开身，既然如此，我来现世的时候不该提供些便利吗？”
“……你说的同僚，应该仅限女性死神协会的吧？”
“时尚，美妆，偶像，连家居杂志都有，我以为你是来支持黑崎的书的？”阿散井恋次扫过书册的名字吐槽，“我可不相信十三番队会有谁想要……这是什么？”
红发死神好奇心起，从那一打精致封面的书册杂志抽出一本漫画。
“《禁忌之爱》，知名漫画家梦野咲子老师的转型之作？哈哈哈这是什么鬼——嗷！”
“啰，啰嗦！喜欢少女漫画又有什么错！”
朽木露琪亚恼羞成怒地一把抢回，小心地放进自己小兔恰比的背包里。抬头间，她在一片人头攒动中找到眼熟的青年。
“啊，原来他也已经到了。”
阿散井也一眼找到了昔日共同作战的队友，他高兴地挥手。“喂！石田！！看这里！！”
然而在听到呼喊后，穿过人群踱步过来的灭却师却是神色不定。他这一脸的心事重重，就连阿散井也察觉不妥，稍稍敛去笑容。
“怎么了，脸色这么白，一副见到鬼的样子？”
恋次拍了拍石田雨龙的后背。“没事吧？”
他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对了，织姬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人太多了，她想去买些东西，过一会再回来。”石田雨龙一边说着，一边拿下眼镜。他用随身携带的眼镜布擦了擦，停下后又擦了擦，这才戴上鼻梁。
转身过去，再次看着前进的人群，却再不见那个惊到波澜乍起的身影。灭却师略带复杂的脸半隐在灯光之下，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我可能真的是见到鬼也说不定。”
……
“喂，乌爾奇奥拉，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这根本就说不通！”
队伍还在前进，惠努力挤过两三个手捧着签名满脸兴奋的JK饭，跟上走在前面的背影。
黑色的不安在翻涌，连带他的声调都跟着颤抖。“什么叫……你杀过他一次，他也杀过你一次？”
与此同时，书店门口的工作人员还举着喇叭：“后方排队的各位客人，还请耐心等待，大家保持队型，不要往前挤——”
“你想暗示我，你和黑崎先生以前是仇人？可是为什么……！”
“距离今日的签售会还有三十分钟就要结束了，黑崎老师对给前来支持新书的大家表示十二分的感谢，他已经深深感受到书迷们的热情——”
“他是死神，我是破面。”乌爾奇奥拉道。“立场不一致。”
“——以及朋友与家人们的支持——”
“可是！你明明是活着的啊！”
“一直以来，蝙蝠先生都在我的身边，会思考，会飞行，连姐姐也能看到你！”
“你保护着我们！还救了津美纪！”
又扒拉开一个嗷嗷直叫冲的疯狂书迷，太烦人了，伏黑惠止不住自己的焦躁。“从认识蝙蝠先生起，你就那么，强大……！”
“你最初见到我，其实正是我从虚无中复活的起始，就是一头基力安都可以轻易杀死。”
“那副蝙蝠的形态，从来都不是因为有趣才形成，那是我死而复生后无法维持原型的证明。”
黒翼大魔的语气平淡，像是一捧没有温度的冰水。“我很清楚无能为力是什么感受的，惠。”
“早在十多年前，我就经历过了。”
拥有力量不代表拥有一切，有时候运气才是关键。
即便是他认定的最强，那位大人也早就坠入尸魂界层层看管下的无间地狱，似乎今生也是再无重获自由的可能。
可见就算是最强，也不会意味着局势尽在掌控。
作为本该信奉弱肉强食的瓦史托德，乌爾奇奥拉在复生后就看穿这一点。
他接受了事实，接受了这个与破面本能相悖的现状，连对蓝染大人的战败都承认下来——只是不说透罢了。
但是身旁的少年明显没能想明白，“你当时到底做了什么啊，蝙蝠先生……”
“是什么事情，会让黑崎先生甚至要杀你……”
“带走井上织姬，将死神等人困在虚圈，在黑崎一护的身上开洞。”
乌爾奇奥拉想了想。“两次。”
有两个穿着国中制服的学生擦着肩走近队伍，他抬头看了一眼，“你还打算去书店吗，惠？”
“……”
身后无人回答，只有众人熙熙攘攘的说话声。
黑发的高挑青年转过身去，就看到少年一动不动，定在原地。
伏黑惠垂着肩膀，像只被雨水打湿皮毛的小猫，大睁着的眼瞳里一片空茫，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地面。
看来是受到打击，再没有逛书店的心情了。
不逛就不逛吧，破面对此没有意见。他本来就不大想去见黑崎一护，况且应援新书这种事情没有意义，还是交给他那几个大亲友更好。
这样想着，乌爾奇奥拉返身靠近伏黑惠。打量着少年在光线下黯淡到有几分破碎的神情，他摸了摸他的脸，又拉起垂在身侧有些凉的手。
然后领着这只失落到连路都不会走的人类男朋友，朝着人群外的方向而去。
“开洞……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蝙蝠先生过去……做的都是坏事？”
少年的声音模糊，几乎浸在风里。“你是【邪恶】的吗？”
“按照人类的标准，是。”
黒翼大魔平静道。“按照十刃的标准，我只是奉行命令，做该做的事。”
……
十刃到底是什么？
基力安是什么，虚圈又是什么？
死神会和破面之间，是因什么掀起争斗？乌爾奇奥拉之前奉行的又是谁的命令？
难道黑崎先生和乌爾奇奥拉就像是咒术师与咒灵那样对立，从来都是不死不休的吗？
想到这里，伏黑惠无法控制地回忆起初见黑崎夫妇时的场面，黑崎一护那似乎早已了解情况的姿态，还有在他脱口而出“破面十刃”后，井上织姬受到惊吓一般，那副茫然无措的神情。
太明显了，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不管是黑崎一护还是井上织姬，他们分明都认识蝙蝠先生，彼此有很深的渊源。
……不了解【乌爾奇奥拉·西法】的人，只有他一人。
伏黑惠紧紧靠着青年，握着手指的动作随之用力。破面则像是没有察觉，如同往常一样绕过不远处披着义骸闲聊的死神等人。
在此期间，少年的衣袋震鸣不断，不过乌爾奇奥拉没有提醒，直到半路上又传来响声，惠才不情不愿地拿出手机。
手机页面上闪着荧光，是真希的邮件。除了问他何时归家，又有新的未读邮件出现。
“真希前辈想知道，我正和谁在一起。”
少年点开下一条未读邮件，接着就在乌爾奇奥拉的侧目下不情愿道。“……是不是一个长翅膀的家伙。”
他没有客气，直接回复，〖是五条老师让前辈问的吗？〗
新的叮声又冒出来，然而惠只是扫过上方的文字，片刻后将手机收起来。
两人顺着行人步道走走停停，到十字路口后才停下脚步。
大楼上的广告银屏播放着绚丽嘈杂的CM（“是最近流行的艺人吧，听真希前辈说过”），有些人驻足观看，他俩则专心地等待绿灯。
等绿灯亮起，穿过人声鼎沸的路口，惠已经下定决心。他说着想再散会步，破面则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于是他们转道偏离前往地铁的方向，朝着人迹稀少的地带走去。
除了勾肩搭背醉醺醺的上班族，上坡转角处还有站在路灯下抽着烟的大人。在看到那些妆容浓艳的女人时，伏黑惠很难不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也明白那飘过来带着钩子眼神的含义。
只是他没想到，那些女郎还会将目标对准他们。
“那边的漂亮弟弟，姐姐可以给你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你问错人啦，那孩子太嫩了点，还不如前面的小哥有意思。”
“哦呀，这看过来的眼神，是生怕我们把你的哥哥拐跑吗？好可爱~”
“看你们长这么帅的份上，陪酒可以打折，还能一起找点乐子哦~”
惠还在思考怎么摆脱，青年已经开口问了。
“找乐子，是什么意思？”
“……”
聚在一起的风-俗店女郎先是愣住，接着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娇笑。
“什么嘛，这是哪里来的乖孩子！”
“看起来有张很禁-欲的脸，其实什么都还不知道吗？”
“这种男人教起来最有成就感了~！要去我们店里一趟吗？”
而青年还在等待答案，纹丝不动。月光落上苍白的侧颜，眼瞳凝结成深碧，下颌绷紧的线条都透着股冷漠。
女郎们还在嬉笑，最后还是惠忍无可忍，咬牙拉着破面的手臂，这才离开了那气氛逐渐古怪暧-昧的空间。
还有人不死心，追在后面曼声道。“我说小哥啊，找乐子其实就是做——”
伏黑惠气得要命。“闭嘴，离我们远点！”哪来这么多找死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