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有些事情, 我先前忘记跟你说，但还是说明一下比较好。”
“那种……过分的事情，在人类社会不能随便和别人做, 只有夫妻或者情侣才行。”
“就是破面也得接受人类既定的法律吧。”伏黑惠有些别扭。“……KISS可以, 抱抱也可以, 至于更多的接触，要等到我长大才行。”
“……”
“不是指身高！光是长个子怎么能算数！”
少年对破面扭头上下目测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气不打一处来。“是年龄，要一年一年的等才可以！”
“而且如果真按照身高来算，现在的很多小学生都能当做成年人了！小孩子营养补得那么足都能长得很高，你还要在他们当中找一个男朋友吗？！”
“……你也长高了, 惠。”
破面收回视线。小孩比起半年前多出两公分，看来五条家的环境确实不错。“已经超过津美纪了。”
“……这很正常吧, 男生一般比女生的青春期来得晚，学校生理课有教过的。”
说到姐姐，少年立刻低下声音，没有开始那么张牙舞爪了。他一脚踢开前面的小石子, 看它咕噜咕噜地往前滚, 一直滚进草丛里。
“我以后还会继续长高的。”
“估计会和老爸差不多，说不定更高。”伏黑惠扭头看了青年一眼，有点不甘心的意味。“肯定会超过你的。”
“那你还要努力一点才行。”
青年的面容平静, 冷淡的回应中却带着一点笑的尾音。”你父亲可不矮。”
“……你可别小瞧人类的生长期, 再给我两年就可以了！”
——但是蝙蝠先生是怎么知道老爸的？
他和津美纪很少提及，平时也没有场合谈论父母，从来都是假装他们不存在。
难道以前在公寓看到过老爸的照片？
惠隐约觉得有些奇怪, 可又说不出缘由, 也不好去问身旁的黑发青年。
不知通过什么方法获得人类躯壳的蝙蝠先生, 虽然敛去骨翼与长尾，没有骇人的白色骨骼，又从半空落到地面、与他一同前行，但依旧充满着神秘的非人气质。
他太安静了。
与昔日趴在肩头观察的小蝙蝠同出一辙，不只是该有的心跳与呼吸几乎听不见，就是步伐也很轻缓。青年本身就是极为内敛，会融于环境的存在。
而且如今的惠已深知，隐藏在苍白青年外表下的实际是庞大可怖的漆黑恶魔，是举手间就能将敌人灰飞烟灭、射出惊若雷霆攻击的致命怪物。
……也是让他沦陷到大脑混沌，只要靠近就心慌气短、脸烫得能煎鸡蛋的罪魁祸首。
这样的蝙蝠先生，真的会一直陪着他吗？
他真的不用再担心哪一天会消失不见，蝙蝠先生也会不再对他保留任何隔阂与秘密，是吗？
也许等到津美纪恢复健康，他们就能返回原先的家中。像过去那样一起看电视，看书，听音乐。
然后到了深夜，他们也可以——哦不对，他们不可以。
一个被窝睡觉这种事，还是太危险了。
少年的大脑一片空白，回过神后赶紧收住脑补。他掩饰地咳了咳，故作镇定地跟上青年的脚步，红晕却始终没消去。
沿着公园的僻静小道步至路口，前方就是回程电车的车站台，只是要等斑马线旁的红绿灯才能通行。
直到站定，惠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破面似乎没有给出应有的承诺。
而乌爾奇奥拉闻言则有些无奈，垂下眼睑叹息。“我对现世还没有无知到这种地步。”
“而且你说的‘情侣’，我也听见了。”
破面瞥他一眼，语气平静。“男朋友？”
伏黑惠顿时脸颊爆红。
“你怎么……”
前方路口莹莹的红灯还拉着拖沓的长音，青年的目光随意扫过对面低头玩手机的上班族们，将双手插进口袋内。
他想，人类都是脆弱的生物。
生理是，心理也是。
所以——“我不会对你做出任何过界的事，放心好了。”
“过界……？”
小孩游移放空了几秒。他不服气地前倾身体，故作挑衅。“哦？你还想怎么过界？像梦里那样用尾巴把我绑起来吗？”
“比如说吃掉你。”
乌爾奇奥拉简洁说道。他按住口袋中又要跳起的筒盒，一边侧过脸，冰凉的眼神与少年睁大的眼睛一碰，很快移开。
“走吧。”
已经是绿灯了。
……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对话吓到了小孩，亦或是其他的原因，总之伏黑惠在那后就异常安静，不再像起初还会别扭炸毛的反应。
不过少年的脸还是红红的，好一阵子都是眼神飘来飘去，偶尔的对视都会迅速扭回去。就是建议去一趟书店时都声音低低的，一副被好好顺毛过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那脑袋瓜里在转什么念头。
登上电车，又是一番不大不小的波折。破面与少年先是遭受司机大叔的洗礼，接着是前排的欧巴桑们嘀嘀咕咕上下打量，最后才在空旷的车厢后排入座。
而在坐下后，惠才问起人人都能看到他的原因，而破面也解释了义骸的作用。
“这只是灵体的承载容器，死神的造物。”乌爾奇奥拉道。“你以前也见过的。”
一个模糊却深刻的雨中人影闪过惠的脑海。“你是说‘西法先生’？”
“那就是义骸。”只不过早就报废变成浦原商店的研究材料了。“也是我第一次见你。”
“可是，到底为什么……”
“惠之前生气了，不是吗？”
冰凉的翠瞳划过少年的面容，他淡淡道。“你说过不想再见到我。 ”
不想见到黒翼大魔，也不想看到小小的蝙蝠，那么就用虚假的人类外壳。
其实破面也不确定这种方式，不过似乎还挺有用。
“……我确实有点生气，现在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