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一路逶迤至神坛。
神坛中央也有一只朱雀像,是铜制的,火焰从喙里烧出来,焰苗冲天。
火光中,李淼舞动起来,衣摆飞扬如鲜红的花瓣,巫歌悠扬而空灵。
帷幔被风吹起,露出葛霄端坐的身影。
他戴了一只铜面具,朱雀头形状,只露出下巴的一小部分,那铜面具反射火光,略微有些发红,脊背挺直,巫披很合身,长长地曳在地上。
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旁人说话他也不,只偶尔点点头。
阿七看着却觉得有些奇怪,多看了几眼,却没看出所以然。
他终于还是决定去找沈焦,于是生生咬牙辟出了一条道,好不容易钻出最拥挤的地方,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只觉得心悸比之前更严重了。
阿七向侯府跑去。
一路进侯府门,再进熟悉的屋子。
“沈……”阿七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口,扶着门框张嘴便唤,但他很快意识到猫房里没有人,一片寂静,外界的喧嚣都未能占据这里。
这里还一如青灯残卷般孤寂。
不安积少成多,阿七闯进沈焦的屋子:那里铺盖整齐,片尘不染。
阿七于是又出来,顿时一筹莫展。
忽然,他发现所有的猫都挤在角落里,唯独只有琥珀在小厨房的门槛上舔爪子,他心头动了动,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竟绕进去了。
灶台的炉火在烧,没有灭。
阿七瞥了一眼那火焰燃烧的模样,忽然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冲到灶口处,险些直接把手伸进去,才开始手忙脚乱地找来火钳,由于太过慌乱,途中不慎跌碎了一只碗。
他对碎片视若无睹,只牢牢地盯着炉腔,用火钳把残柴扒拉出来。
——果不其然,数只未烧尽的木俑叮叮当当地掉了出来。
阿七的心也跟着一起在灰里脏乱地滚动,木俑上火星还在扑闪扑闪,有的烧了一半,有的烧了一只手,有的却只剩下一只腿……
都“横尸”此处,一如故事里那些未有埋骨之地的孤魂野鬼。
炉腔里还有更多的木俑,数也数不清。
阿七甚至看见不久前出现在沈焦手中那只新刻的姑娘俑,裙摆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
阿七的心一寸一寸地沉下去,与此同时,更大的焦躁感如浪潮升起,淹没了他。
一瞬间,阿七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沈焦,并带他回来。
直到这时,阿七才意识到自己对于沈焦的了解只有一双刻木头的手、一身形销骨立的躯体和一个“沈焦”的名字。
阿七扔下火钳,掉头就跑,刚跑出门外,就见靡明体体面面、心平气和地呆在不远处的檐角下。
“靡……靡老!”阿七焦急地要说清楚情况,“沈大哥他——”
“你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么?”靡明的声音平静似古井。
阿七的力气忽然就散了,不知所措起来。
“有些人……是劝不回头的。”靡明说,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土。
“他——”
“阿七,你听说过一个习俗吗?”靡明不仅不解释,反而反问阿七。
“什么?”
“有关人俑的习俗。”靡明怅然道,仰头眺望远处,白发飘舞似要融化,“你可曾知道‘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