悒悒的好似有谁惹他不快。这时候倒笑了出来,似乎皇姐的失败比起成功更令他舒心。
江宜看他一眼,重德不愿被人窥见心事,收起笑容,又恢复那副油盐不进的嘴脸。
狄飞白站在外沿,眼看重华方寸大乱,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他的指令,可他却陷入沉默。重华不知所措,没有狄飞白的帮助,她根本无法独自面对天弓,她百忙之中看向狄飞白,得到的却是一张无动于衷的冷漠面孔。
重华心中发寒,唯一的想法是自己被放弃了。因为她没有听从狄飞白的安排,擅自出招,打乱了整个布局。
失去了唯一可以获胜的依托,其实她就是个废物。
现在没有狄飞白,没有木人阵,也没有想象中英姿飒爽的自己,只有一个左支右绌、渐被逼入绝路的可怜鬼。
天弓却不可怜她,长索犹如灵蛇一般收放自如,鞭笞着重华的银剑,情形仿佛又回到擂台上,重华依旧是任人愚弄的一方。
现在是多少招了?重华心中一片茫然。她本该在第八十一剑时潇洒地结束比赛。
一个高明的剑客要打败对方,需出多少剑?重华问自己。
答案是一剑。
再没有别人的世界了,她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的想象。
“现在是多少剑了?”李初问。
商恪还在数着:“八十剑。”
天弓抖出长索,锋芒之下却见重华闭上双眼。祂以为重华要认输放弃了,正待收手,人却突然从眼前消失。下一刻祂眼皮底下绽放一道明亮的银光。
举杯对月。
剑尖微微刺入皮肤,撩过天弓额角,带起一串血珠。阳光下,那些血珠一瞬间闪过晶莹的虹彩。
有好一阵子,亭间众人尽皆沉默。重德难以置信,问道:“她是怎么过去的?”
分明重华还落在下风,如何眨眼间就给了天弓一剑?
“滚过去的。”江宜答道。
“滚过去啊。”布警语哭笑不得。
李初哑然,想到方才那危急关头,重华眼见就要败在天弓的长索下,竟然就地一个驴打滚,贴着边锋滚到天弓脚边,怀中银剑递出,神乎其技地在天弓脸上留下了剑痕。
那道伤痕里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一道浅浅的岚光,顺着天弓鬓角淌下。
重华与天弓彼此安静地对面而立。天弓看的是这个已渐渐长大的小姑娘,变得比以前更坚强。重华却看的是祂额角的伤痕,那岚光绝非凡人所有。重华低头,看见剑尖上沾染的血滴,亦带着微妙难言的虹彩,洒溅出去,犹如白日浮岚美轮美奂。
这一刻重华蓦然有所领会。
天弓欣然道:“我输了。”
“你输什么输,”狄飞白走来,看眼天弓脸上的异彩,面无表情道,“你有伤她也有伤,谁输谁赢还没准。”
重华剑尖上滑落一滴殷红的血液,她这才回过神,发现手臂为长索破开数道伤口。显见是她闭着眼睛打滚时蹭上的,那时她唯一的想法是无论如何要给天弓一剑,哪怕因此缺胳膊断腿也无所谓。
天弓抹去脸上的血:“不,比试之前我们已达成共识。公主说那天擂台我是怎么让她输的,今天她就会让我怎么输。擂台上我甚至没有伤到她,重要的不是是否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