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了,这注定他无法承担大任。”
文士俯身,捡起水心剑的碎片。与世无双的神剑在天雷面前失了颜色,成为枯朽而钝拙的铁块。文士随手将之抛入海中。
“可是,你说过,”王征听见自己说,“因我是身负天命,若翦英对我动手,必会受到天罚,可以借此毁去水心剑。”
“原来你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啊。”文士说。
王征一惊。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文士愈发止不住大笑,笑声令王征既惶且惑。
“那是八百年前,在你卧榻之侧,冯仲曾对李桓岭讲过的话。可是,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王征茫然:什么冯仲?什么李桓岭?
“如果天意真的照拂李桓岭,为何水心剑不在他手中?如果持有水心剑者就是未来的君王,那么,李桓岭去杀翦英,你以为结果是什么?”
王征不寒而栗:“神罚真正的对象……会是我!”
文士瞥他一眼,笑意冷然:“你?你只是个做梦之人——你说的不错,如果真正的天意在翦英身上,那一刻死的必然就是李桓岭。冯仲知道这一点,却仍然设下此必死之局。以李桓岭的性命去赌一个乾坤扭转。他辅佐李氏,当然要为他算计,即使算计的对象是上天。这不消多说。在你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天人的目光的确扭转了,所以降下神雷劈死了翦英。”
王征一阵后怕,却想不通:“天意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天意只为值得的东西改变,”文士说,“什么是值得?”
文士展开双臂,犹如拥抱一缕清风:
“野心值得,退缩不值得;坚决值得,懦弱不值得;死不罢休值得,畏惧不前不值得……自命为王者值得!自甘为臣者不值得!”
自命为王者值得……
自甘为臣者不值得……
王征心中默念。脚下地动山摇,头顶天塌陷,露出一块块漆黑的区域。
文士仰望片刻,无趣道:“你的梦境快结束了。下一个做梦的人,会是谁?”他往前踏出一步,竟然行走在海面上,似乎要离去。
“等等!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我的梦中?!”王征猛然惊醒,追过去。
文士朗声大笑,逐波而去:“五更百梦残,万枕不惶安。弱者梦苟全,强者梦难甘。梦中亦役役,人生良鲜欢……老朽梦老儿也,赠君一场造化,以答谢君之美梦。”
瞬间天塌地陷,王征失足落入深渊,举手大叫,满头冷汗坐起,梦已醒来。
清晨,沧州太和岛。
波涛如簇。雷音阁下小花开了三瓣,道人盘膝坐于花侧,阅读手中一封书信。
晨曦洒下,将信上一行行墨渍未干的笔迹映照分明。法言道人抬眼,见残星淡月渐渐消失:“醒了?”
石阶下,一人伸罢懒腰,答道:“一封信两页纸,你也未免看太久了。”
法言道人将信收好纳入怀中:“多谢你跑一趟送信。”
那人翻身坐起,却是匿了踪迹的商恪。
江宜自东郡发出的手信,被他截下,一眨眼便送抵了雷音阁,便连信上的笔迹都尚是湿润的。
“你不跟着江宜,照看他的安危,却来充任驿马?”法言道人问。
商恪漠然道:“我不知道,跟在他身边,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也许,我反而会把自己的麻烦带给他。”
“剑鬼水心?世上有几个水心给你杀?即使没有你,江宜也会去管别人的闲事,只因他已将这视为自己的使命。这不正是你们世外天的打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