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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李桓岭本人,历尽险象环生而死里求存,深叹自己乃天命所顾,于东郡出征讨伐暴君前,倚马挥毫写下“王者不死”,乃是他那时内心的写照。
“先贤塔中供奉的正是八百年前东郡功臣,据传有一百零八位有名有姓者,三百六十位无名无姓者。我从没数过,不知是不是这个数,每次来此,总是敬拜了先帝像便罢。”徐少青领路,经过缃素馆,来到塔院。
那掀天揭地式的高塔近在眼前。
只有一老耄园吏看守,果然是随便进出。
拾级而上,自宝塔正门进入,便是先帝殿。通高八丈,塔刹顶端一枚火焰宝珠,折射光线正正落在造像面部,端的是宝相庄严。
东郡的这尊先帝像,一手持长枪,一手握书卷,表示陛下武可克定天下、文可治颂百代。
帝像左右两侧,随侍灵晔将军与谋士冯仲。而灵晔的面貌,则又不及清溪关那一座般犀利冷冽,变得庄重许多。可见本尊究竟长个什么样子,都是现世的手艺人说了算。
造像后壁上彩绘,数十名武将手操戟戈于白浪里翻腾。
徐少青见江宜专注看画,解释说:“这画的是……”
“画中是八百年前,神曜陛下尚任东郡太守时,收在座下的五十弟子。其人名讳已不可考,只有些传说故事留下来。这一幅叫做五十弟子斗海贼,不过,有人细数过画中只有四十九个人,且这些弟子皆面目模糊,不辩真容。真真假假,已不可证。”
不见其人而先闻其声。一把嗓子懒洋洋的,含着些逗趣的笑意。座像后转出一人,五指间把玩一把折扇,意态闲散。
那扇柄悬挂的玉珠流苏,被他舞弄得乱红一般。
斯情斯景,何其熟悉。狄飞白立即道:“来了!”
三人俱看向他。
“什么来了?”江宜困惑。
狄飞白说:“哦,没有,只是突然想到将军庙那天也是这样……”
来客转着折扇,没说什么,一双细柳般的眼睛看着倒像狐狸似的。
徐少青道:“宗训,你怎么在此地?”
宗训道:“过来看看你的学业,没找到你人,暂且四处闲逛。”
这两人原来认识。
狄飞白一脸失望,江宜忍不住想他说的等一个有缘人,居然是认真的。
徐少青向宗训介绍两人是外地来的游客,宗训只不住端详狄飞白,看得少侠有些恼火。
不待狄飞白发话,宗训收了扇子一笑,道是徐少青既然有客人要招待,他就不打扰了。语罢果然利索离去。
“他是我父亲的朋友,”徐少青笑说,“对我就像兄长。二位还要往楼上走么?塔顶俯瞰东郡全景亦是一绝。”
自先贤塔出来,二人对徐少青表示感谢。这书生人也随和,只说留居东郡期间,若要游玩风景名胜,都可来道院找他。
“我见二位与我年岁差相仿佛,大家就当交个朋友,说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徐少青道,“整日待在道院也是无趣。”
人走后,狄飞白问江宜道:“你看他像什么?”
“像好人啊。”江宜很高兴。
“像个无所事事的官家少爷,”狄飞白说,“你看他大白天在外面闲逛,讲经先生见了他,态度却十分客气,一句不曾责问。”
“这也不奇怪,也许是他平日里念书认真。”
二人正走出道院牌坊。道旁不远不近站着一人,招手呼应。
却是方才不久见过的宗训。
“我家老爷有请二位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