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宋绮年道,“但更主要的,是有些感叹。人想过上自已理想中的日子,还真不容易。”
刘院长笑:“所以人们只好不断地调整期望,来适应不断变化的人生。到了最后,大家追求的不过是内心的清静,是不后悔。”
不后悔……
宋绮年浅笑,同刘院长道别,独自沿着小巷朝家走去。
刘院长转身回了济慈院,没有注意到女郎远去的身影在路口一闪,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贝当路的一处,茂密的树丛掩映着里面的一座公馆。
傅公馆的主宅是一栋三层高的洋楼。红墙黑顶,高大方正,对称的窗户,典型的乔治亚风格的建筑。
淡黄色的灯光自窗户里透出,在冬夜里显得十分温馨。
屋内装饰也是英式的,富丽堂皇。一盏硕大如钟的水晶灯悬挂在中庭,璀璨生辉。地上铺着酒红色花纹的羊绒地毯,墙上悬挂着主人自各国搜罗而来的名家书画。
其中一幅徐悲鸿的奔马图,硕大、醒目,装裱在玻璃画框里,是整面墙的视觉中心。
如果有识货的客人到访,只看这一幅画,便能估计出主人家的品位和财力。
傅承勖正朝书房走去,一边吩咐着手下。
“今晚就给卡森发电报,让他把那笔股票放掉。再通知许家,告诉他们,元旦过后我要看到那笔资金到位。”
手下一一应下,转身离去。
他就是先前藏身于温室树丛后的男子。
显然,他不光是傅承勖的贴身保镖,还是他的心腹干事。
此人中等个子,神情稳重,举止敏捷,面孔方正无奇。说他二十来岁也行,说他三十好几也没问题。他还有个简洁又平常的名字,阿宽。
傅承勖是个高大矫健、相貌英俊男子,走哪儿都最受瞩目。阿宽跟在他身后,越发不起眼,倒也越方便行事。
偌大的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所以华丽的摆设全都在幽暗之中沉睡。
傅承勖拔开酒瓶的塞子,倒了一杯酒。
他的手忽而一顿。
“宋小姐是要喝酒,还是喝茶?”
窗边一盏落地灯亮起,宋绮年坐在灯下的高背沙发里。
她已换了一身便于夜行的衣服:黑色的开司米外套和长裤,黑色皮靴,英姿飒爽。
迎着女子冷冽的目光,傅承勖缓缓展开一个愉悦、满意的笑容。
他知道她会来的。
“送你的蝴蝶兰喜欢吗?”傅承勖问,“那是我培育的新品种,还没起名字。宋小姐或许乐意赏个名字?”
宋绮年却是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么保证能说服朱老板放人?”
傅承勖点头,很喜欢她的爽快:“朱老板会和张家达成新的协议,届时,我们再行动也不迟。”
宋绮年不动声色,已十分心动。
傅承勖正靠着书桌站着,修长的双腿交叠,敞着西装,手揣在裤袋里,以一种完全放松、全无戒备的姿态迎接着宋绮年的审视。
两人各占据着一盏灯,灯光在彼此眼中如火焰跳跃。
他们就像两个隔着黑暗深渊对峙的战土,杀气升腾,却又从彼此身上闻到一种同类的气息。
不论你走得多远,你的过去永远都会找到你。
那些你憎恶的、想摆脱的过去,偏偏又有着一些让你怀念的、为之心跳的东西。那些都是你成长的印记,构成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