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朱家闺女也是个脑子有毛病的,我住院跟她什么关系,她跑过来送汤几个意思,整得我跟她真有什么似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江栗双臂环胸,似笑非笑道:
“你不是说不认识吗,原来还记得跟人家见过一面呢,那你这反应还挺快啊,她一进来你就演上了,扮直男装不认识还装得挺像啊,还拉着我跟小泥鳅来当挡箭牌,你这反应可称得上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了啊,这事儿你平时没少干吧?”
贺知洲自知理亏,马上就举手投降:
“天地良心,真没有,刚回国的时候什么情况你也猜得到,别人一听说我国外回来的,那是跟躲瘟疫一样,生怕连累到自己,后来经过了考核审查之后安排到了军工厂里,组织倒是也说要给我安排相亲对象,还问我想找什么样的,但我心里惦记着我姐的事儿,还有我脑子里那些图纸技术,就都给直接拒绝了。”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江栗,之前她有些事儿想不通,这会儿都已经跟贺知洲开诚布公了,那些事儿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她直接就问了出来:
“你那么焦急回国,是因为知道何……你姐会出事?”
贺知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全是。”
“我告诉过你,我是在什么时间节点回来的,事实上,在那之前,我一直在国外,那么多年,有很多事都没能想通,后来终于释然了,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要回国,却一夜回到了现在。”
“我姐的事儿,是在改革开放十多年后,忽然收到了向怀明寄给我的档案,我才知道贺知芝的具体情况,在那之前,我恨了她很多年,我爸妈被下放到军垦农场,劳心劳累多年,后来平反没多久就病逝了,我觉得他们去世都是贺知芝贪生怕死写那封绝笔信所造成的。”
“但这一次我回来,跟我父母那边重新取得了联络之后,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他们确实是被下放了,但早几年就已经被秘密带入了221基地,我父亲被委以重任,在海晏基地那边执行特殊的武器研发项目,二老都是为了科研殚精竭虑不惜一切的人,我觉得,他们上辈子之所以会去世那么早,很可能是积劳成疾或者别的原因,跟贺知芝没什么太大关系。”
恨自己的至亲多年,最后却发现恨错了,这种事儿,还真挺操蛋的,贺知洲这上辈子,跟被老天爷狠狠玩弄了似的。
代入一下,江栗都觉得闹心得很,更别说贺知洲这当事人了。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那你费这么大劲儿跑回来阻止,最后还是没能救得了你姐,是不是觉得很难过很遗憾 啊?”
贺知洲再次摇头,他摸了摸一旁安安静静的小泥鳅,目光定定看着江栗:
“并不,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去改变,贺知芝还是要走那条老路,说明这是天命不可违,但事实上,现在的情况,已经跟上辈子完全不同了,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因为你这个变数,导致原本应该在一个多月前因窒息而死的小泥鳅,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
江栗一惊,立马低下头去看小泥鳅,不敢置信道:“这孩子——”
贺知洲点了点头:“我也是从档案里知道贺知芝生前的那些事的,她有过一个儿子,在三岁那年因异物卡喉窒息而亡,但等我跟随考察团慌里慌张赶到下河湾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子在村□□蹦乱跳玩得很欢实,我就是在那时候注意到你的。”
江栗这才知道自己早在穿书第一天就因为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救人举动露出了她的最大破绽,难怪贺知洲这家伙会在一开始就看穿了她的身份,如此笃定她是他的同类。
她忍不住干笑了两声,又问起列车大爆炸的事儿。
“那个T务已经服毒自尽了,她带上车的两个孩子都是半年前她捡的,跟那T务并无血缘关系,婴儿早在上车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炸药直接藏在了婴儿腹腔,因为孩子在襁褓中,所以上车的时候根本没人看出端倪。”
贺知洲冷静解释道,“她原本是打算把孩子藏在洗手间的,但当时我们车上几个侦察兵在查她,洗手间都被我们翻遍了,她就只能偷偷把孩子塞到一个乘客的床上。”
“但没想到那乘客并没有睡着,孩子刚一扔到床上,那乘客就察觉到了,抱着孩子就去找乘务警了,正好我就在那旁边站着,一得知孩子不对劲,当时就把那孩子给抢了扔到窗外去了!”
说到这儿,贺知洲脸上也露出了庆幸的神色:
“幸亏,这天气很热,那绿皮火车上乘客又多,大家都怕车厢里闷,把所有的车窗都给打开了,要扔什么东西顺手就丢出去了,不然等我把车窗打开再扔那孩子,怕是连黄花菜都凉了!”
这话贺知洲说得轻描淡写,江栗却完全能想象到当时的惊险,若贺知洲的判断失误,或者他的反应再稍微迟钝一点,那都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后果完全不敢设想。
“你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担心这事儿了,向怀明这回见过你,还把那份跟你有关的情报都给烧了,就等于是把这事儿过了明路,军部那边对自己人向来还算护短,只要国安保密局那边不追究,你就肯定安全了。”贺知洲宽慰道。
江栗想到贺知洲为了她的事儿,身上带这么重的伤还跑去保密局保她,甚至还惊动了他父亲,就觉得不大好意思:
“我这做事总是莽里莽撞的不顾后果,害得你爸都出面去跟人求情,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贺知洲一听这话倒是乐了:“自家儿媳妇,他不护着谁护着?真要让那向怀明给欺负上了,我老贺家的老脸往哪儿搁?你不知道我爹那性子,这若是别人的事儿他向来是一概不管的,但自家人的事儿就数他跳脚最厉害,一听说我找了个对象,他比谁都兴奋,要不是搁那基地里头出不来,他怕是这会儿就已经爬上回京市的火车了。”
“而且,他跟向怀明认识很多年了,早些年在一个大院里住着,我们跟向家关系其实还不错,后来贺知芝被向怀明给弄进保密局,他撺掇着贺知芝给我爸写信断绝关系,那时候我爸跟向怀明的关系才恶化的。”
“向怀明这事儿做得不地道,所以他一碰上我爹就心虚气短,我爹让他领导来说情,向怀明肯定得卖我爹这个面子。”
江栗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你爸知道我俩的事儿了?你这也太着急了,我之前说的可是你进入考察期,咱俩这还没确定关系呢!”
贺知洲嘿嘿一笑,耍赖皮道:
“考察期结束我不就转正了吗?这迟早的事儿,让家里老头老太早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我这结婚报告一交上去,他们在那边听到风声了再瞎着急。”
说到这儿,这家伙带着几分奸计得逞的表情“善意”提醒道:
“我这可是连儿子都有了,这事儿用不了几天就会在厂里面传个遍,你觉得,你还跑得掉吗?”
江栗瞬间反应过来,她好像被这小子给套路了,这家伙故意拉着小泥鳅演戏,可不单纯只是为了劝退那个朱凤玲,他这是想把他脱单的事儿宣扬出去,最好是弄得整个厂里人尽皆知,这样就能直接把她给套牢了,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实在是太阴险太狡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