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是否还有别的不适?”
荀白趋嘴角的笑意淡了,跟着逸出声微妙的叹息,在裴邵凝视的目光下,唇畔的弧度彻底隐去,沉吟道:“我观其脉象,此前应当是中过别的毒。”
风止树静,裴邵的呼吸停了刹那。
荀白趋继续说:“不过那毒,毒性不强,要不了人命,只是毒素若在体内长年累月积攒,难免使人身体羸弱,卧病不起。”
裴邵调整了呼吸,说:“我看她虽瘦弱,但并未很糟糕。”
荀白趋于是点头,“似乎是所食毒药不久,毒性未伤及肺腑,只是因此底子略薄了些,面上虽看不大出来,但若有个小病小灾的,难免要比寻常人更受罪,再者就是——”
他微微停顿,才说:“调理好身子之前,恐难有孕。”
荀白趋这么说,恐怕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裴邵抿直了唇角,只是重点问:“不伤及性命?余毒能清吗?”
荀白趋让她放心,“想来公主心里也是有数,应该是那时就已经找过大夫了,医治得很是妥当。”
裴邵想起来,那静尘主持似乎就颇通医理。
可他与静尘往来三载,大小事都从她那里知晓,唯有此事她未透露分毫,是静尘也不知道,还是有意瞒着他?
裴邵没有说话,沉思间侧过头去。他站得笔挺,背在身后的一只手攥成了拳头,荀白趋能看到那截截分明泛白的指骨,以及尽力克制之下,仍微微起伏的上身。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阵,裴邵才说:“那就有劳荀叔,这些日子再费费心。”
“那是自然。”荀白趋还想说什么,最终只能拍拍他的手臂。
其实荀白趋是担心的。当年他受裴公所托来到京城,除了是裴邵的医士以外,还担任着看管劝谏裴邵的重任。裴家两个儿子都在马背上长大,骨子里到底是有些桀骜不羁,只是世子裴邺是长子,相较之下性子更随和稳重,裴邵就不一样了,别看他平日话不多,但却生了一副直肠子,脾气一上来就容易惹出祸端。
四年前他受旨赴京,裴公与裴世子实在放心不下,才命荀白趋在他身边多加提点。可这两年裴邵性子越发稳重内敛,尽管是他觉得厌恶烦躁的事,也能在人前做到滴水不漏,只要他想。
荀白趋这会儿担心他一时气极骑马进宫去找圣上的不痛快,但裴邵只是谢过了他,而后神色如常地回到屋里。
看起来十分冷静。
荀白趋松了一口气,看了眼又被关在门外闷闷不乐的虎斑犬,弯下腰摸它的脑袋,“咱们这公主究竟什么本事,连你都对她念念不忘。阿邵这小子,惨咯。”
……
裴邵坐在床前的椅上,沉默地盯着榻上的人看。
程慕宁长了张清柔幽婉的脸,平日里又时常笑着,即便那种笑未必真心,乍看之下却也给人一种温柔随和的亲近感,但金尊玉贵的长公主,眉眼间总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自矜,让她即便表面上平易近人,也遮盖不住骨子里的高高在上,此刻静静躺在这里,倒是少见的多了几分似乎并不该属于她的脆弱。
只是这种脆弱像是长在刀刃上,藏在锋利的冷光之下。
裴邵不由想起了四年前,刚入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