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程慕宁也不多耽搁。
琼林苑的瞭望台建在东南西北四角,北面的那座视野最开阔,驻守的禁军也最多。程慕宁避开人多的大道,绕过湖畔的小径,待走近了,为首的禁军卫嶙朝她行过礼,“长公主殿下。”
现在的殿前司和程慕宁离开前大为不同,里面的人早就被一轮轮换了血,程慕宁没见过眼前此人,但看他的行装大概是殿前司虞侯,品级比当年的裴邵还要高点,心下一转,客气地说:“本宫有事要与殿帅相商,烦请卫将军通传一声。”
卫嶙一顿,他没有与她说过自己姓什么。
“公主稍等。”卫嶙转过身道:“周泯。”
周泯倒是个老熟人,程慕宁当年几次去裴府,都是周泯守的门,至于现在,这人正愤愤不平地看着她,卫嶙催了两次他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拔开腿。
没多久他回来,咬牙切齿地说:“长公主,殿帅有请。”
卫嶙闻言便令周遭禁军让了路,“公主请。”
程慕宁微笑道了声“有劳”,遂吩咐银竹留在此处,而后独自前去。那裙摆摇曳间散发出的幽香让人不敢随意沾染,人走过时卫嶙恭敬地低头退了半步,待人走远方敢一观。
自打二公子决心留在京城后,朔东陆陆续续派了不少自己人来,大多都安排进了殿前司,卫嶙是两年前裴世子派过来的,那时长公主已经离京,对于此女的种种,他多半也是道听途说,更多还是从周泯那里听来的。
如今一看,却和周泯口中的蛇蝎心肠很不一样。
“你今日这般有失分寸。”卫嶙说:“不过长公主性情倒是难得的好,也没见与你计较。”
周泯捏拳道:“你知道什么,这叫绵里藏针!把人利用干净自己拍拍手走了,临了还要卸磨杀驴……”
察觉这形容不太妥当,他想了想,最后却是重重一叹:“你不懂!”
旁人只知道长公主与主子曾经有情,身边亲近点的人最多也就知道当初长公主负了主子让他伤了心,可那次是周泯陪着重伤未愈的裴邵从朔东千里迢迢赶回京城,只有他亲耳听到了长公主是如何字字诛心翻脸不认人的。
都说女子狠心,他看最狠心也莫不过如此了!
周泯幽怨的眼神程慕宁离了老远还能感受到,可见她当日所言真的伤人不浅。
程慕宁垂了垂眼。其实她这阵子没有特意召见裴邵,也是因为从前种种横在当中,裴邵心中的芥蒂只怕也不是三言两语能消解的,唯恐哪句话说岔了,反倒雪上加霜。唉,有些事,还是徐徐图之比较稳妥。
上到瞭望台,迎面就是一阵凉风。
裴邵撑着栏杆俯瞰整个中庭,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程慕宁缓步过去,亦未出声,顺着他的视线瞧见的是乌泱泱的人头,看不清人脸。
她站了片刻,微微叹道:“时局不好,台上都是牛鬼蛇神,各有各的算盘。”
裴邵没情绪地挑了下唇,视线远眺地说:“公主不也是么。”
“我不一样啊。